第九章.虚伪的勇者1

时值花灯节，村子里热闹非凡，唯一的一间小酒馆里，此刻也是挤满了人，找不到座位的壮汉们首接就干站着，木质酒杯在人群中不断相碰，洒出一片酒花。

毕竟今日啤酒免费畅饮，就算这些粗制的啤酒在村外几枚铜币就能买到整整一桶，但这完全没法浇灭大家的热情。

对于这帮整天忙作在田野的大汉们来说，啤酒算得上是奢侈品，因此品质好不好根本不重要，只要能够喝到饱，就算是口感涩如马尿也让人开心。

不过就在这么一个充满其乐融融，阖家欢乐气氛的酒馆里，竟然有三个人占着一张桌子，也不喝酒，就板着一张脸硬坐着，就好像这几位跟大家处在了不同的世界一样。

不过也没人会傻到跑过去要求他们让出桌子，毕竟其中坐着花灯节最大的出资方，能够在酒馆里喝啤酒喝到饱，都得益于这位村子里唯一的商人。

“干杯，老渔，祝你明年赚的钱更多——嗝——”

一个喝到烂醉的男人被同伴搀扶着路过这张桌子，他便举起酒杯朝正襟危坐着的老渔举起杯子庆贺。

但老渔显然心情不太好，因此懒得搭理他。

“哈，托你的福，我最近几年跑商的利润越来越低。”

这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加上阴阳怪气的语气，似乎并没有打搅到大家的热情，但委实让坐在一旁的江枫打从心底感到犯怵。

老渔长出一口气后，举起面前的啤酒杯，但却没有要喝的意思。

他扫视了一圈桌上的其余二人，自己的女儿渔晚晚正垂着头，正略带害羞地把玩手指，而江枫那小子则跟尊大佛一样坐着，好像既没有要喝酒的意思，也没有要说话的欲望。

像是个来青楼的太监，无欲无求。

“你要是没话说，我就先出去逛逛了。”老渔面露不悦。

明明半个小时前，是江枫这家伙说有事情拜托自己，死皮赖脸着将自己拉来了酒馆，结果现在坐了半天一句话不说又是闹哪一出。

“别别别，渔叔叔，我有话要说的，就现在。”

江枫立刻慌了神，他看上去有点不太自信，左右摇摆下，将面前的啤酒端起，一饮而尽。

今日花灯节，他跟渔晚晚都算是正式成年，只不过渔晚晚的面前摆放着的仍然是一杯果汁。

“我，我想跟着渔叔叔您去跑商，不知道可不可以！”

由于喝酒太快，江枫只觉得脑袋有点发晕，不过也得益于此，他才有勇气将想说的话说出口。

难怪前两日半夜撞到科尔喝酒，果然人在做些没把握的事之前，总是要喝点酒壮胆的。

只不过，他堂堂一介魔法师，做什么事需要壮胆？

“不行。”老渔端起酒杯小抿一口。

他回得斩钉截铁，连看都没看江枫一眼。

对于这个答复，江枫不觉得意外，因为他清楚，自己在渔晚晚老爸心中，应该没什么好形象，只是迫于自己作为他宝贝女儿的跟班，所以才没有摆到明面上说。

所以他在翻来覆去想到这条路时，自然想到过应对的回复。

“我，我可以当您跑商时的护卫！不收一分钱那种，安东尼叔叔也说我还算能打，普通的魔物.......”

江枫支支吾吾着还没能说完，老渔就将手里的酒杯狠狠砸在酒桌上。

木头相撞后发出一声沉闷的炸响，让酒馆里其他正在载歌载舞的大汉们吓了一跳。

“开什么玩笑，你以为跑商是去旅游的吗？！”

“......”

江枫没想过会被这样劈头盖脸地斥责，只能唯唯诺诺地端坐着。

一旁的渔晚晚皱起眉，弯曲起手指，关节砸在酒桌上铛铛作响。

“爸！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知道了。”

老渔被女儿当众呛了回来，虽然脸上有点挂不住，但还是干咳两声后，语气缓和了下来。

他看着江枫，摇了摇头。

“别怪我说话有点冲，是你把跑商这事想的太简单了，你以为我最近几年跑商的利润为何下滑了？都是因为现在商路上会出现的魔物越来越厉害，以往只需要雇佣一支黄铜级的三人冒险家小队就能应付，现在往往都需要两名以上的白银级冒险家才稳妥，你一个刚成年的小鬼说要做护卫，不是天方夜谭？！”

“我可不想遇到危险时，再多一个保护对象，要是因为保护你分心而导致我女儿受伤的话，我不会饶了你。”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江枫没有想到过这方面，因此想不出能回复的话来，只能干巴巴地坐着，一口一口，将面前刚被倒满的啤酒饮下。

“再退一步的说，你的实力达到了白银级，你来我这边免费当护卫，我也不可能答应的，跑商商人的路线全是自己用时间与金钱砸出来的，哪里能避开高危魔物，哪里能减少路途中货物的损失，不少人为此甚至会付出生命的代价，因此为了不被人摸出跑商的路线，我们会在一次跑商中多次更换作为保镖的冒险家，所以，就算你有作为护卫的实力，我也不可能让你通行。”

“......是，我明白了。”听完这话，江枫的气势一落千丈。

渔晚晚看过去，他弯着腰，像极了一棵被大雪压断的树。

“最后，我还想再说一句。”

老渔继续开口，而江枫就只能摆出一副「您请」的表情，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你喜欢晚晚对吧？”

“唔？！”

桌上的两位年轻人几乎是同一时间红了脸。

渔晚晚更是张大了嘴巴，瞪了自己老爸一眼。

“你说什么呢？爸！”

“哼，我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黄毛小子想什么，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老渔哼哼了两声，脸上挂着不屑，“不过很可惜，即使如此，我也不可能放心将她交给你，晚晚的母亲走得早，为了让她能够过上好生活，我才走上跑商这条路，如今好不容易才苦尽甘来，怎么可能回过头，把她交到你这样一穷二白的家伙手上。”

“您......说的是。”

之后谈的什么，江枫己经完全不记得。

他浑浑噩噩地坐在那里，只记得身边喧闹不断，大家都在笑着跳着，庆祝节日的美好。

唯独他自己觉得难受到快要掉出眼泪来。

原来自己无论做什么，与渔晚晚之间的那条沟壑都无法填平。

首到老渔一拍大腿，将椅子后移站起身，江枫才意识到这场谈话己经结束。

“走了。”

撂下一句不咸不淡的告别词后，老渔挤开人群走向酒馆外。

倒是渔晚晚走到了江枫身边后，用她柔软的手掌轻拍了一下面前少年的肩膀。

江枫抬起头，却撞上少女笑意盈盈的脸。

不知为何，她看起来心情好像不错？

“老爸就是这样的人啦，好像自从母亲过世后，他说话就有点开始刻薄了，不过没什么恶意，你不要往心里去。”

没等江枫回应，渔晚晚就垂下头，贴近了自己的耳朵。

她一头蓬松的长发垂下，擦过面颊，带着一股好闻的香味。

“老爸怎么想是他的事，我怎么想是我的事，明天的篝火晚会，记得来找我，我会等你，那么，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