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新雨后·真凶

第五十九章 新雨后·真凶

几乎所有人都猛地看向了善玉夫人，只有苏择珩和叶寻舟，表现得没有那么惊讶，动作要缓上一些，比别人慢了两拍。

如今的善玉夫人本是作为证人到场，是以她是站在叶寻舟和方栩的旁侧，而听到乔染秋所言时，她下意识间一抬头，竟是看向了位于她正对面、在公堂另一侧站着的康鹭言和红花。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她立刻将目光放在了乔染秋身上，紧了紧牙关，才颤抖着声音开口：“乔、乔道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好像不太明白……”

“说实话，起先我也不太明白。”乔染秋轻轻笑了笑，“且先说说康鹭言被洪管家带着去见白芷一事——夫人您可是亲口说过，比起您，洪管家反而更得冯亘信任，冯亘甚至是将洪管家的儿子当亲儿子养，如此，洪管家会亲自带着两个下人去见一个丫鬟？虽然他们都说，是您的吩咐，但您不在场，恐怕也多少有些不合适吧？即便您自称不争不抢，可作为当家主母，深宅大院里的规矩，总还是要懂的，否则更会叫人欺负，不是吗？”

善玉夫人听着，本想说些什么，然而张了张口，却只是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乔染秋见状，也未管她，继续道：

“我是个生长在乡野的粗人，一开始都未想到这件事，但经过提醒后，我发现若是一切有您参与，其他一些疑问，便也迎刃而解了——譬如刚到冯府的康鹭言兄妹，凭什么只胡乱编个借口，便能拿到一匹快马出逃？答案也很显然，自然是因为有夫人您的指示，而传话的，也应当是您的丫鬟吧？

“那兄妹俩之所以逃出城后却没有继续逃亡，而是直接回到了卧岚山庄，也是因为您早就和他们交代过，之后会暗示官兵，说我们行为怪异鬼鬼祟祟、将嫌疑引到我们身上去；至于为什么今日卧岚山庄外竟栓了两匹马……则是因为有一匹马根本就不是康鹭言昨日带出来的！您知道昨夜官府没有捉住我们，害怕我们当真寻上门去，便派了人前往卧岚山庄报信，也正是因此，康鹭言兄妹两人才会急急忙忙去收拾东西，没想到我们还是赶上了。细细想来，得亏我们是从城东门出去的，若是走城西……八成要碰上您派去蹲守我们的人吧？

“而您能对康鹭言如此相帮，说明你们根本就不是第一次见面，那么便只剩下了唯一一种解释——您也是康家人。按着您的年龄推算，您恐怕是他们的姑母吧？冯亘好色又财迷，且并不好心，十年前，他作为债主去往康家做客，怎会莫名其妙与债务即将还清的新任康家当家人起了冲突、最后还将他勒死了去？我想这其中缘由，恐怕和您也有些许关系吧？否则冯亘又何必对您的姓名如此避讳、只让人唤您的字呢？

“冯亘害死您的兄嫂，让您的两个侄儿家破人亡，最后更是逼得您被迫嫁给他续弦，偏生嫁了之后，他对您也并不疼爱，便是个管家，都比您更得信任，想必这十年来，您也是有怨言的吧？

“我虽不懂什么药理，但也习过剑受过伤，细细一想，白芷和红花，可不都是能治跌打损伤的草药？康家做了那么多年外用伤药的生意，您自然是再熟悉不过，给丫鬟取作这样的名字，是饱含了您对康家的念想……而在最后，那个依靠着自己对药理的熟悉，准确无误将刀插进了冯亘中腹部的人，自然也是您。”

说到此时，乔染秋微微顿了顿，最后长叹了一口气：“善玉夫人，不……康小姐，冯家请人所制的衣物是何等精致，可您这衣袍右侧手袖上的刺绣却出现了明显的脱线和磨损，正常穿着怎可能如此？就算您说那是意外导致，可您的衣服正面还有微小的血渍呢，难道此等铁证，您也不认，仍要称不明白我在说些什么吗？”

整个公堂都陷入了沉默。

所幸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

不过片刻之后，善玉夫人就轻轻笑了一声，松开了她一直捏紧的拳头，深吸了一口气，一步一步走上前来，走到了乔染秋的旁边，最后面向上首的苏择珩，直直跪了下去：

“真是不得不佩服，未想到我谋划至此，却依旧被人尽数戳穿。乔道长说得不错，我才是杀害冯亘的凶手，是我，利用了冯亘枕边人的身份和对他的熟悉，近乎将他勒死，又捅了他一刀；而我也承认，冯亘死后，我为了脱罪，先是误导官府，说二位道长及叶公子恐有动机，待他们找上门后，又推自己的丫鬟和侄儿出来顶罪……苏大人，如今我愿意认罪。”

“善玉夫人，我可从未说过，将冯老爷近乎勒死的也是您。”乔染秋叹了口气，“老实说，我也没想到，一个凶案竟能有三个人都争先承认一切都是自己所为，可事实是，这个案子，其实有两个凶手，不是吗？偷袭冯亘、又将他勒晕的，确实是康鹭言无误，最后捅了一刀的，才是您。”

此话一出，善玉夫人再次看向了乔染秋。

而这一次，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哀怨，就好像……

就好像乔染秋是要将他们赶尽杀绝一般。

以致于乔染秋忍不住别开了目光，微微皱着眉道：“您莫要这般看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便是法要容情，也该先理清事情的始末和真相。”

“好了，乔道长，先莫要逼她了。”就在这时，苏择珩突然开口道，“审讯一事，还是交给苏某来吧。”

乔染秋闻言一愣，而后才突然意识到……

自己好像是有些高调了。

是以她连忙顺台阶而下，向着苏择珩拱手作了个揖：“方才僭越了！苏大人请！”

说罢，她便连忙奔回了方栩身侧，一边还将手中的证物也交给了一旁站着的衙兵。

见她站定后，苏择珩轻笑了一声，点了点头，之后瞬间便敛了神色，冲着下头的善玉夫人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夫人定定看了苏择珩片刻，回答道：“民妇康意珍，字善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