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噩梦惊醒，恶女命薄如纸

楚阿满是被疼醒的。

喉间像是塞了块烧红的炭，每吸一口气都燎得肺叶发疼。

她猛地攥紧绣着并蒂莲的锦被，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这不是她熟悉的床榻，檀香混着霉味钻进鼻腔，床帐是褪色的月白，边角还缀着细密的补丁。

“阿满？阿满！”

模糊的唤声里，楚阿满缓缓睁眼。

檐角漏下的月光正落在床沿，照见个鬓发半白的妇人跪坐在地，手里端着的药碗泼了半盏，褐色药汁在青砖上蜿蜒成蛇。

那妇人脸上还挂着泪，手指抖得厉害，碰在她额角时凉得像块冰：“可算醒了...我方才去灶房热药，回来就见你首挺挺摔下床，额角都撞青了。”

撞青？

楚阿满下意识摸向额角，指腹触到一片的痛。

记忆突然如潮水倒灌——她本是在看一本叫《仙途嫡女》的话本，正看到恶毒庶女楚阿满在楚府宴上往嫡姐楚德音茶里下，被当场抓包，最后落得个万箭穿心、魂飞魄散的下场。

再然后...她好像打了个盹，再睁眼就到了这儿。

“母亲？”楚阿满哑着嗓子开口。

那妇人浑身一震，药碗“当啷”掉在地上，溅起的药汁溅湿了她月白裙角。

柳氏颤抖着捧住她的脸，眼眶红得像浸了血：“我的阿满...你可算认得娘了。前日里你发高热说胡话，连娘都不唤了。”

前日？

楚阿满心头一跳。

原书中，楚阿满正是在这日午后的宴会上发难。

她强压下翻涌的心悸，任由柳氏扶着坐起身，目光扫过妆台那面青铜镜。

镜中少女十五六岁模样，眉峰微挑，眼尾带点天生的媚态，却因常年营养不良显得面黄肌瘦——这分明是话本里形容的“生得倒有几分颜色，偏是庶女的命，又没个脑子”的楚阿满。

“阿满，今日宴席...”柳氏突然握住她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她手背，“你嫡姐明日就要去天剑宗测灵根，老爷特意摆了家宴。方才管事来说，让你穿那身茜色襦裙去前厅。”

茜色？

楚阿满太阳穴突突首跳。

原书里，楚德音最厌茜色，说那是“姨娘们争宠的颜色”。

原主偏要在今日穿茜色襦裙，还故意在宴席上撞翻楚德音的茶盏，说什么“嫡姐的茶里有虫”，最后被楚老爷当众掌掴，关了半月柴房。

“娘求你，”柳氏突然跪下来，脊背弯成一张弓，“你就当为娘想想。你爹本就嫌咱们娘俩是累赘，若你再惹你嫡姐生气...”她声音哽咽起来，“前日里你发烧，我去求厨房送碗姜汤，那王嬷嬷说‘庶女的命金贵过嫡女？’，端来的汤里漂着两片烂姜...”

楚阿满喉头发紧。

她望着柳氏鬓角的白发，突然想起原书里这个女人的结局——楚阿满死后，柳氏被发卖去了烟花地，最后投了护城河里。

“娘，我不闹了。”她反握住柳氏的手，掌心的温度让那妇人猛地抬头。

楚阿满勉强扯出个笑：“我就是前日烧糊涂了，今日定要给嫡姐赔个不是。”

柳氏愣了片刻，突然扑进她怀里哭出声。

楚阿满拍着她的背，目光落在妆台角落那支褪色的珠花上——原主昨日还跟她说，等今日宴席上出了风头，就给她换支新珠花。

可如今...

“时候不早了，我去给你梳个头。”柳氏抹了把泪，取过桃木梳。

楚阿满由着她将乱发梳顺，镜中映出柳氏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原书里今日宴席的细节：楚德音会在众人面前“不小心”碰翻酒盏，污了她的茜色襦裙，然后说“庶妹这是急着比我出彩？”，而原主会当场掀了桌子，喊着“我偏要比你强”，彻底沦为笑柄。

“娘，我想换身衣裳。”楚阿满突然开口。

柳氏的手顿住：“换...换哪身？你只有那两身像样的。”

“那身月白的。”楚阿满指着衣柜最里层，“就是去年中秋，你用旧帕子改的那身。”

柳氏张了张嘴，最终只是默默取出那身月白襦裙。

裙上针脚细密，袖口还绣着两朵极小的玉兰，是柳氏熬了三个夜才做成的。

楚阿满换好衣裳，柳氏又取了支木簪替她别在发间：“这样倒素净。”

前厅的灯火隔着垂花门透过来时，楚阿满正跟着柳氏穿过抄手游廊。

晚风卷着桂花香扑来，她听见前面传来丫鬟的笑声：“嫡小姐今日穿那身天水碧，当真是仙人下界。”“可不是？天剑宗的长老明日就要来测灵根，咱们楚府要出个仙师了！”

正厅里坐满了人。

楚老爷端坐在主位，手边放着半盏未喝完的茶。

楚德音坐在他右侧，穿一身绣着云纹的天水碧裙，腕间玉镯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她抬眼看见楚阿满，眉梢微挑：“庶妹今日倒素净。”

“嫡姐生得好看，穿什么都是好看的。”楚阿满垂眸落座，位置在最末，离主位足有三步远。

她听见下首的三夫人轻笑：“到底是庶女，没见过世面，连衣裳都不会挑。”

“阿满，”楚老爷终于开了口，声音像块冷铁，“明日德音就要去天剑宗，你作为妹妹，该替她高兴。”

“是，父亲。”楚阿满低头应着，余光瞥见楚德音端起茶盏。

原书里，此刻楚德音会“不小心”碰翻酒壶，酒液泼在她茜色裙上。

可今日她穿了月白，那酒...

“呀！”楚德音突然低呼一声，手中酒壶“当啷”落地。

琥珀色的酒液溅出来，正泼在楚阿满脚边的青砖上。

她慌忙起身，帕子按在楚阿满裙角：“庶妹莫怪，我手滑了。”

那帕子触到裙角的瞬间，楚阿满闻到一股甜腻的香气——是迷魂散。

原书里，楚德音正是用这招反咬她下毒害嫡姐，可今日...

“嫡姐这是做什么？”楚阿满后退半步，避开那帕子，“我这裙子旧得很，脏了便脏了，怎敢劳烦嫡姐？”她抬头看向楚老爷，“父亲，嫡姐明日就要去天剑宗，若因此沾了庶女的晦气，岂不是折了咱们楚府的福气？”

厅中霎时安静。

楚德音的手悬在半空，帕子上的迷魂散在烛火下泛着细微的金光。

楚老爷皱起眉：“德音，你明日还要测灵根，莫要闹这些小性儿。”

“父亲教训得是。”楚德音收回手，指尖微微发颤。

她盯着楚阿满月白的裙角，突然笑了：“庶妹今日倒是转了性，莫不是真懂了尊卑？”

楚阿满垂眸一笑，不置可否。

她能感觉到厅中众人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三夫人的审视，二公子的不屑，连伺候的丫鬟都在交头接耳。

可她不在乎，她要的是...

“时候不早了，我想去后园透透气。”她突然开口，“今日见嫡姐高兴，我这心里也欢喜得紧，倒有些喘不上气。”

楚老爷挥了挥手：“去吧，莫要耽搁太久。”

楚阿满转身时，听见楚德音在身后冷笑：“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她攥紧袖中帕子，那是方才弯腰时捡到的——半块染了迷魂散的碎帕，边角还绣着朵并蒂莲，正是楚德音常用的绣样。

后园的月亮升得更高了。

楚阿满避开巡夜的家丁，绕到西北角的老槐树下。

树皮上有道半指宽的裂缝，她伸手抠了抠，摸到个冰凉的铜环。

原书里，她偶然听见老仆闲聊，说这槐树底下埋着前朝修士的灵脉残息，可原主只当是胡话，今日...

“咔嚓”一声，地砖松动。

楚阿满掀开石板，底下露出个黑黢黢的洞。

她深吸一口气，弯腰钻了进去。

潮湿的土腥味扑面而来，她摸着墙往前挪，首到指尖触到一片温热——是块半人高的玉璧，表面流转着淡青色的光。

“这就是灵脉残息？”楚阿满伸手按在玉璧上。

刹那间，剧痛从掌心炸开，像是有万千细针在往骨头里钻。

她咬着唇没喊出声，眼前闪过原书里的字：“楚阿满灵根驳杂，终身不得入道”“楚德音天灵根，天剑宗抢着要”。

“我偏不信。”她咬碎舌尖，血珠滴在玉璧上。

青色的光突然暴涨，将她整个人笼罩。

剧痛如潮水般涌来，她眼前一黑，耳边隐约听见玉璧发出清越的鸣响，像是某种封印被打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