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病榻上的噬心毒

第004章 病榻上的噬心毒

寅时三更的梆子刚敲过，窗纸透进蟹壳青的晨光。我蜷在婚床脚踏边，锦被里还残留着萧彻身上沉水香混着药渣的气味。昨夜他掀开盖头后那声"赝品"的冷笑，像根冰锥扎在心头。

"王爷咳血了！" 外间突然炸开丫鬟的尖叫。我赤脚冲进内室，只见萧彻趴在床沿，月白中衣前襟溅满黑红血点，那颜色暗得像隔夜的硃砂。他手指死死抠着心口，青筋暴起如盘错的毒藤。

"都愣着做什么？"我压下喉头腥甜，前世握着手术刀的惯性催动身体，"打温水来！剪开他上衣！"

"王妃不可！" 秦嬷嬷枯枝般的手横挡在前，"太医嘱咐过，王爷发病时最忌移动..."

话音未落，萧彻突然剧烈抽搐，喉间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我瞥见他脖颈浮现蛛网状紫斑——这是多器官衰竭前兆！再顾不上礼教，我抓起剪烛花的银剪划开他衣带。

苍白的胸膛暴露那刻，倒抽冷气声塞满屋子。三道陈年箭疤从锁骨斜贯腰腹，最新那道横亘心口的刀伤还渗着黄水，而伤疤正中央，竟烙着朵殷红的五瓣梅。

"云...云裳..."萧彻在昏迷中呓语，指尖无意识抚过那朵梅。昨夜他在听雪楼捧着的画像里，那白月光心口相同位置，也有这样一朵朱砂梅。

"打冷水！取烧酒！"我扯断束床幔的金绳扎紧他上臂，触手皮肤忽冷忽热。这症状太熟悉了，两年前我主刀的市长公子，就是在注射某种新型毒品后出现同样体征。

秦嬷嬷突然扑跪在地："定是冲喜冲了煞！老奴早说过庶女命格..."话音被踹门声截断。领头太医的白须沾着雪沫，药箱上螭纹铜扣与王府侍卫佩剑的螭首一模一样。

"邪风入脉，气血逆行。"周太医指尖刚搭上腕子就变了脸色，"速取老夫的犀角安宫丸！"

"是铊中毒！"我抢过药丸碾碎在帕上，暗红粉末里掺着银星——这是硫化汞结晶！"王爷今晨可饮过什么？"

满室死寂中，周太医的嗤笑刺耳："王妃莫非通巫医？铊乃前朝禁物，况王爷脉象分明是..."

"脉微欲绝，代而中止。"我首接报出心电图术语，"您不妨按巨阙穴三寸。"

老太医下意识照做，萧彻猛地弓身喷出黑血，那血在铜盆里竟浮起油花。众人骇然注视下，我蘸血在案上画分子式："C_7H_5O_4Sb，三氧化二铊遇热分解的特征反应。"

"妖言惑众！"周太医踹翻铜盆，"将此等祸主妖妇押入..."

"让她治。"虚弱声线如冰刃劈开嘈杂。萧彻不知何时醒了，染血的唇勾着嘲弄的弧度："沈知微，若治不好..."他咳嗽着将匕首拍在我掌心，"就用它剜出你的心。"

我握紧匕首时触到他掌心厚茧，那茧子位置竟与我前世车祸时紧握的方向盘纹理重合。昨夜在听雪楼见过的秘药"烬余生"，配方里正有三氧化二铊。

"备绿豆甘草汤！生鸡蛋二十枚取蛋清！"我扯断珍珠项链当导尿管，"毒己侵肾，再迟半刻就..."

"王妃！"侍女突然捧来青瓷碗，"侧妃娘娘赐的参汤..."

碗沿那抹胭脂红让我寒毛倒竖。昨日花轿进府时，那个戴金镶玉护甲的女人，指甲就染着这种西域蔻丹。我佯装失手打翻汤碗，汤汁溅上银剪瞬间泛黑。

"拦下送汤人！"我厉喝时萧彻再度昏厥，心电监护般的脉搏己跌至三十。顾不得众目睽睽，我扯开他裤带注射自制的土霉素——用簪子磨的针头扎进股静脉时，听见秦嬷嬷念往生咒的颤音。

日影西斜时，萧彻体温终于趋稳。我瘫坐在血泊里，看夕阳给他睫毛镀上金边。这张脸与白月光画像有七分相似，可画像里女子心口的朱砂梅，分明是用我前世实验室失窃的放射性颜料绘成。

"王妃..."周太医突然跪捧玉匣，"此毒可是名为'烬余生'？"

匣中羊皮卷的分子式刺痛眼睛。三氧化二铊配伍鹤顶红，正是前世害死我的抗癌药配方。而卷末批注的小楷，与导师遗书笔迹一模一样："此毒无解，除非以施毒者心血为引。"

窗外暮鼓沉沉，我蘸着萧彻的血在帕上写字。当最后一笔落下时，铜镜映出我苍白的脸，与白月光画像重叠的刹那，心口突然灼痛难当。低头看去，中衣不知何时渗出血迹，慢慢绽开一朵五瓣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