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忘忧谷外风波起

秋雨连绵的第三日，苏挽月踩着被打湿的忘忧草走进药圃时，指尖刚触到花瓣，整株草便如被抽走魂魄般蔫软下去。原本凝结在叶尖的露珠消失无踪，淡金色的花瓣上布满蛛网般的裂纹，凑近了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腥气——那是千机银被腐蚀时特有的金属甜腻味。

“师姐！南边药圃的忘忧草全枯了！”云舒的惊呼声从篱笆外传来，她手里捧着的药篮“哐当”落地，篮中刚采的忘忧草尽数化作碎屑。苏挽月蹲下身，捻起一片枯叶放在鼻尖，腥气陡然浓重，叶背隐约浮现出细密的沙粒状斑点。

“是西域的沙蚕毒粉。”她的指尖在叶背一抹，银簪划出的痕迹瞬间变成靛蓝色，“这毒能附着在植物根系，顺着汁液侵蚀千机银的净化因子。”记忆中闪过西域大祭司被千机银母矿吞噬前，他法杖顶端迸发的正是这种靛蓝色能量。

萧彻披着湿斗篷走进药圃时，靴底沾着半片鲛人咒文织带。织带用银线绣着残缺的星图，边缘被毒粉腐蚀得毛糙，却在接触苏挽月腕间纹路的刹那，发出微弱的蓝光。“玄衣卫哨探在西域商道发现这个。”他将织带放在石桌上，另一只手递过一枚密封的蜡丸，“加急密信，说于阗国边境出现会自爆的机关傀儡，傀儡关节是千机银铸的。”

蜡丸裂开的瞬间，一股混杂着沙砾味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密信纸上用玄衣卫特有的隐墨水写着：“傀儡面部刻西域魔纹，操控者用笛音驱使，笛音频率与逆世玺残片共振。”苏挽月的银簪突然“叮”地一声立在石桌上，簪尖稳稳指向西北方——那是西域沙暴区的方向。

“忘忧草的露珠能化解千机银戾气，现在毒粉专攻这个。”萧彻的指尖划过密信上“逆世玺”三字，眉头拧成川字，“大祭司死后，谁还能操控逆世玺残片？”话音未落，院外的老槐树突然传来“咔嚓”异响，他们三月前埋下玄衣卫令牌的地方，泥土正微微发烫。

两人赶到老槐树下时，埋令牌的土坑己渗出银白色的光。萧彻徒手刨开湿土，那枚玄铁令牌正悬浮在坑中，背面的七星纹如活物般蠕动，每道纹路都与定世玺星图的脉络一一对应。苏挽月的腕间突然传来灼痛，低头看见青色血管正顺着纹路蔓延，在皮肤上勾勒出与令牌相同的星图轮廓。

“定世玺的封印在动摇。”她按住发烫的手腕，星图轮廓在皮肤下忽明忽暗，“归墟核心与西域机关城有感应，就像……”话未说完，令牌猛地爆发出强光，七星纹化作七道银线射入天际，竟在雨幕中显影出归墟入口的星图——只是图中代表西域的那颗主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云舒捧着药箱冲过来时，看见苏挽月腕间的星图纹路正与令牌共鸣，每一次脉动都让老槐树的叶片落下一层银粉。“这是鲛人咒文里的‘星陨预警’！”她从药箱底层翻出一卷残破的鲛绡，“阿月临终前说过，归墟三分，若某处分身星陨，核心封印就会出现裂隙。”

鲛绡上的星图果然分为三块，中央是东海归墟，西北与东南各有一个红点。此刻西北红点周围布满蛛网裂痕，裂痕边缘画着沙蚕与机关齿轮的图案。苏挽月的银簪突然刺破指尖，血珠滴在红点上，鲛绡竟自动卷起，露出背面用鲛人流泪写成的古篆：“西域机关城，灭世引擎所在。”

“灭世引擎？”萧彻握紧发烫的令牌，金属表面开始浮现新的纹路——那是西域荒漠的地形图，图中用朱砂圈出一片被沙暴覆盖的峡谷，“玄衣卫初代指挥使的手记提过，三百年前长信公主封印鲛人女王时，曾将她的机关核心拆分三处。”

雨势突然转急，忘忧草残株在雨中发出“滋滋”的腐蚀声。苏挽月蹲下身，用瓷瓶收集草叶上的毒粉，却发现毒粉颗粒在瓶中互相吞噬，竟凝结成一枚沙蚕形状的晶体。晶体中心嵌着半枚齿轮，齿轮纹路与定世玺背面的纹路完全相反——那是逆世玺独有的“灭世纹”。

“大祭司没死透。”萧彻的战刀突然出鞘，刀身在雨中划出冷光，“他用千机银母矿重塑了身体，现在想用灭世引擎吸干归墟核心的能量。”令牌突然剧烈震动，七星纹化作流光没入他的掌心，手背上浮现出与苏挽月相似的星图纹路。

当两人在屋檐下整理行装时，忘忧谷的星空突然裂开一道缝隙。苏挽月抬头望去，只见归墟方向的星图正在逆时针旋转，而西域方向的天幕上，竟有无数靛蓝色光点如沙蚕般蠕动，正顺着星图裂隙爬向归墟核心。

“得在毒粉彻底腐蚀忘忧草前找到源头。”萧彻将鲛人织带系在腰间，战刀刀柄的忘忧草泪晶突然重新凝结，“玄衣卫暗桩传回消息，于阗国商队在黑沙谷失踪，最后目击到的是戴着黄金面具的机关师。”

苏挽月将毒粉晶体放入特制的铅盒，盒盖上的鬼医谷纹章与晶体接触的瞬间，竟渗出暗红色的血珠。她想起长信公主投影说的“血脉为引”，突然明白过来——沙蚕毒粉不仅在腐蚀忘忧草，更在追踪守护者的血脉气息。

临行前，她在药圃深处埋下一枚用自己血液培育的忘忧草芽。当指尖的血珠渗入泥土时，枯萎的忘忧草突然发出微光，叶尖重新凝结出露珠——那露珠不再是淡金色，而是与苏挽月血液同色的赤红，在雨幕中如泣血般颤动。

“萧彻，”她望着西北方越来越浓的靛蓝色云层，握紧了腰间的金缕衣，“归墟的封印是双血引，现在我的血脉纹路在发光，你的……”

“在这儿。”萧彻摊开掌心，七星纹与星图纹路交织成网，正以心脏跳动的频率收缩。他想起密信里那句“傀儡面部刻西域魔纹”，突然抽出战刀劈开案几，露出暗格中存放的定世玺拓片——拓片上的星图与他掌纹重合的刹那，西域方向传来一声闷响，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沙暴中苏醒。

忘忧谷的雨还在下，只是这一次，落在苏挽月肩头的不再是冰冷的雨水，而是从西域方向吹来的、带着千机银腥气的沙砾。她知道，归墟的平静只是假象，当定世玺与逆世玺的星图在天际对峙时，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