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修2

雨水顺着季军的发梢滴落，在廉价旅馆的窗台上汇成小小的水洼。他坐在吱呀作响的木椅上，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银行余额数字，一遍又一遍地刷新。50,327.16元。这个数字在过去的半小时里没有变化，却依然显得那么不真实。

"系统..."季军喃喃自语，手指划过那个红色五角星图标。点开后，任务界面简洁明了，就像普通的任务管理应用。但右上角那个不断跳动的倒计时提醒着他——71小时42分钟，这不是幻觉。

窗外的雨声渐大，季军起身拉上窗帘，劣质布料散发出一股霉味。他脱下湿透的衬衫，从背包里翻出最后一件干净T恤套上。布料摩擦过手臂时，他注意到自己皮肤上凸起的鸡皮疙瘩——不是因为寒冷，而是那种被未知力量操控的诡异感。

"红星日用陶瓷厂..."季军打开浏览器，输入这个名字。搜索结果寥寥无几，最新的一条是半年前的本地新闻：《老厂凋零：红星陶瓷厂面临倒闭》。配图中，斑驳的厂门上挂着"安全生产"的褪色横幅。

季军放大图片，试图辨认厂区布局。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系统弹出一条新消息：

【赵建国档案己解锁】

【年龄：72岁】

【工龄：51年】

【职位：首席工艺师】

【健康状况：肺癌三期】

【家庭情况：独居，儿子十年前车祸身亡】

季军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一种被侵犯的感觉涌上心头。系统怎么会有这些信息？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

"叮"——又一条消息：

【提示：赵建国掌握红星厂秘色瓷配方，价值超千万】

季军猛地站起来，椅子撞在墙上发出巨响。隔壁房间传来不满的敲墙声，但他充耳不闻。价值千万的配方？这听起来像是什么拙劣的商业间谍片剧情。

他走到窗前，拉开一条缝隙。雨水混合着城市特有的汽油味扑面而来，远处救护车的警笛声忽远忽近。季军深吸一口气，试图理清思绪。如果他相信这个系统，明天就要去接触一个垂死的老人，套取可能价值连城的商业机密；如果不信...

手机再次亮起，这次是一张CT扫描图，肺部那片触目惊心的阴影下方标注着"季母，2023年3月15日"。季军的喉咙发紧。这是母亲的最新检查结果，他今早才从医生那里听说，绝不可能有人能黑到这种程度。

"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季军对着手机低声质问。

系统没有回答。屏幕上只剩下那张CT图和不断跳动的倒计时。

季军重重地倒在床上，弹簧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盯着天花板上蜿蜒的水渍，思绪如同窗外的雨线般纷乱。五万块确实解了燃眉之急，但如果继续下去，会不会卷入更危险的旋涡？

他翻身摸出钱包，里面只剩下皱巴巴的二十三块钱和一张全家福——那是父亲去世前一年拍的，当时母亲的气色还很好，大姐抱着刚出生的外甥女笑容灿烂。季军用拇指轻轻抚过照片，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全家最后一张合影。

手机屏幕自动亮起，系统似乎感知到他的动摇：

【初始资金使用建议：】

【1. 预付季母治疗费：42,800元】

【2. 购置正装：1,200元】

【3. 租赁汽车：1,500元】

【剩余：4,827.16元】

季军苦笑。系统连他怎么花钱都要管？但不得不承认，这个建议很合理。以他现在这副落魄样子出现在正式场合，确实连门都进不去。

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季军看了眼时间——凌晨1:47。他应该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去医院缴费，然后赶去红星厂。但每当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浮现出两个画面：母亲化疗后虚弱的样子，和一个素未谋面的老人咳血的场景。

"该死！"季军猛地坐起来，抓过手机查询最近的24小时ATM。既然睡不着，不如现在就去医院把钱交了。

凌晨的医院走廊空荡得可怕，白炽灯在季军头顶嗡嗡作响。缴费窗口的值班护士睡眼惺忪地接过他的银行卡，在看到金额时明显清醒了几分。

"一次这么多？"护士狐疑地打量他。

季军没有解释，只是点了点头。当POS机吐出缴费凭证时，他感到一阵短暂的轻松——至少母亲接下来两周的治疗有保障了。

走出医院时，雨己经停了，但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寒意。季军站在台阶上，看着东方微微泛白的天色，突然决定步行回旅馆。他需要时间思考，需要理清这个疯狂的系统到底要把他引向何方。

清晨五点半，季军站在旅馆狭小的浴室里，盯着镜子里那个眼窝深陷的年轻人。热水冲走了部分疲惫，但无法消除眼底的血丝。他用手指梳理湿漉漉的头发，想起系统关于"购置正装"的建议。

六点整，他走进一家刚开门的服装租赁店。店主是个满脸皱纹的老人，正用鸡毛掸子清扫模特上的灰尘。

"需要一套商务正装，"季军说，"今天用。"

老人上下打量他，目光在他起球的T恤和磨损的运动鞋上停留片刻："面试？"

"商务会谈。"季军回答，声音比自己预想的更坚定。

最终他选了一套藏青色西装，虽然不是量身定制，但剪裁得体。当他从试衣间走出来时，连店主都忍不住点头："人靠衣装。"

季军对着全身镜转身，几乎认不出镜中那个挺拔的年轻人。西装掩盖了他这半年来消瘦的身形，挺括的肩线让他重新找回了些许自信。

"租一天三百，押金一千二。"店主说。

季军刚要掏钱，手机震动起来。系统发来一条新消息：

【警告：该店铺信誉评级C，押金返还概率62%】

【推荐：蓝天服饰租赁，步行8分钟，押金800元】

季军挑眉，系统连这个都能评估？他借口要考虑一下，离开了这家店。按照系统指引，他确实在八分钟后找到了一家更正规的租赁店，并以更优惠的价格租到了品质更好的西装。

接下来是租车。系统推荐了一辆黑色迈腾，日租正好一千五。当季军坐进驾驶座，闻到那股新车特有的皮革味时，一种久违的感觉涌上心头——这半年他挤公交、坐地铁，己经忘记了自己曾经也是个有车的创业者。

手机导航设定为"红星日用陶瓷厂"，预计到达时间8:05。季军看了眼系统界面，倒计时显示剩余67小时18分钟，任务进度依然是0%。

"好吧，赵建国，"季军发动汽车，自言自语，"让我们看看你到底有什么秘密。"

早高峰的车流比预想的更拥堵。季军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击，不时瞥向导航上缓慢蠕动的进度条。7:48，距离系统提示的会议开始只剩12分钟，而他至少还有二十分钟车程。

"该死！"季军猛拍方向盘，转向一条小路。这是他创业时经常走的捷径，穿过一片老工业区能节省至少十分钟。

然而这条路比他记忆中的更加破败。坑洼的路面让轿车不断颠簸，季军心疼那笔押金，不得不放慢速度。转过一个弯后，他猛地踩下刹车——前方道路被一排蓝色施工围挡完全封死。

"不！"季军看了眼时间，7:53。现在掉头回去肯定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系统自动切换了导航路线，一条红色虚线在屏幕上闪烁，指向右侧一条几乎被杂草掩盖的小路。

"这能走？"季军皱眉，但倒计时不容他多想。他咬牙转动方向盘，轿车碾过杂草丛生的土路，底盘不断传来刮擦声。

这条"路"比想象的更糟，几次季军都以为车会被卡住。但神奇的是，七分钟后，他竟真的绕过了施工路段，重新回到了主路上。

8:06，季军的车驶入红星厂破败的厂区。锈迹斑斑的大门敞开着，门卫室里空无一人。他停下车，深吸一口气整理领带。系统适时发来提醒：

【厂长办公室：主楼三层东侧】

【当前会议：裁员方案讨论】

【建议：自称"省工业厅调研员"】

季军皱眉，这己经涉及伪造身份了。但箭在弦上，他只能硬着头皮走向那栋灰扑扑的三层办公楼。

楼梯间的墙壁上贴满了褪色的光荣榜，最新的一张是2018年的。季军快步上楼，心跳随着脚步加快。转过二楼拐角时，他差点撞上一个匆匆下楼的中年女人。

"对不起，我..."季军刚要道歉，女人却像见鬼似的躲开了，怀里紧紧抱着一叠文件。

【财务科王科长，刚被辞退】系统突然弹出提示。

季军愣在原地，看着那个女人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她刚才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可怕的怪物。

三楼走廊尽头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季军放轻脚步靠近，从半开的门缝中看到一间简陋的会议室。长桌一端坐着个油光满面的胖子，正拍着桌子吼叫："这是董事会的决定！老赵，你别不识好歹！"

季军的目光移向桌子另一端——一个瘦小的白发老人安静地坐着，佝偻的背影透着一种奇异的尊严。老人面前摆着一个褪色的铁皮饭盒，旁边是一沓泛黄的纸张。

"周厂长，"老人的声音沙哑但平静，"我在红星厂干了五十一年，没别的要求，只希望把配方留在厂里。"

"留个屁！"胖子——显然是周厂长——抓起那沓纸晃了晃，"这堆废纸能当饭吃？现在谁还用手工陶瓷？都是机械化生产！"

季军屏住呼吸。那就是系统提到的秘色瓷配方？看起来毫不起眼。

"老赵啊，"周厂长的语气突然缓和，带着虚伪的同情，"你肺癌都晚期了，拿着补偿金好好养病吧。厂子马上就要卖给恒隆地产了，这些配方..."

"红星瓷不能断！"老人突然提高声音，随即剧烈咳嗽起来，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捂住嘴。当他把手帕拿开时，季军清楚地看到了上面的血迹。

系统没有骗他。

季军的心脏狂跳起来。他该怎么做？首接闯进去自称省厅调研员？还是...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季军转身，看到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中年男子正狐疑地盯着他："你找谁？"

会议室里的争吵声戛然而止。季军知道，他犹豫的每一秒都在降低任务成功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