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重修7

第七章 岔路口

吉普车在盘山公路上颠簸，季军的手指几乎要抠进方向盘里。防空洞带出来的金属盒在副驾驶座上微微震动，发出规律的"咔嗒"声，像一颗不安分的心脏。

后视镜里，红星厂方向的天空还泛着暗红色。赵建国最后那句"麦穗该收割了"的回音，混着爆炸声，仍在季军耳膜上震动。他下意识摸了摸衣领——那枚麦穗徽章别在那里，冰冷如一块墓碑。

车载导航突然熄灭，整个仪表盘陷入黑暗。季军刚要去拍打中控台，手机在口袋里剧烈震动起来。

【系统升级完成】

【中级守护者模式激活】

【用户季军请做出选择】

屏幕分成鲜明的两半：左侧是耀眼的金色，显示着"立即领取200万元"的按钮；右侧是暗红色，浮现出"继承核心技术权限"的字样。底部一行小字闪烁：【选择不可逆，请谨慎决定】

季军猛地踩下刹车，轮胎在湿滑路面上打滑，车尾甩出半个弧度才停住。他盯着手机，喉咙发紧。

"解释清楚。"他对着空气说，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什么叫不可逆选择？"

系统沉默了几秒，随后弹出两个并列的说明框：

【选项A：初级任务返现奖励】

· 即时到账200万元人民币

· 可完全用于母亲肾移植手术

· 系统降级为普通AI助手

· 所有技术档案永久锁定

【选项B：中级系统技术奖励】

· 获得CZ-89材料完整技术

· 解锁"麦穗计划"全部机密

· 无现金奖励

· 母亲医疗需另寻方案

季军的视线在"肾移植手术"几个字上停留太久，首到它们开始扭曲变形。母亲浮肿的脸庞和蜡黄的皮肤浮现在眼前——医生上个月就说过，她的肾功能只剩32%了。

右手拇指悬在"200万"按钮上方，距离屏幕不到一厘米。只需要轻轻一点，母亲就能住进最好的病房，用最贵的进口药...

山风吹开车窗缝隙，带着某种花香钻进来。季军转头，看见路边几丛野茉莉在风中摇曳。恍惚间，他听见母亲哼唱的摇篮曲："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那旋律突然与防空洞计算机要求的声纹验证重合。

季军如遭雷击。父亲把终极密钥藏在母亲教他的摇篮曲里！这个认知让他浑身颤抖，悬着的手指怎么也按不下去。

"如果我选钱..."他声音嘶哑，"会怎样？"

系统这次回答得出奇地快：【技术将永远消失，如您父亲从未存在过】

挡风玻璃上突然溅上几滴雨水，或是别的什么液体。季军抹了把脸，发现自己在无声地流泪。他重重靠向座椅头枕，金属盒被这个动作震开，露出里面的芯片——此刻正泛着诡异的蓝光。

手机突然自动切换界面，播放一段模糊的录音：

"...小军长大后，告诉他..."录音里的男声带着九十年代特有的电磁杂音，但季军瞬间就认出了那是父亲的声音，"...有些东西比命重要..."

录音戛然而止。季军死死攥住手机，指节发白。这不是系统合成的，而是真实的、三十年前的录音。父亲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一天。

前方道路分岔：左侧是下山通往城区的大路，平坦宽阔；右侧是继续上青云观的羊肠小道，崎岖险峻。季军的脚在油门上犹豫，吉普车发动机空转着，像他纠结的思绪。

选钱，母亲得救，但父亲和外公用生命守护的技术将永远埋藏；选技术，或许能完成他们的遗志，但母亲...

手机突然第三次震动，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切入：

【选第三条路】

【账户己准备好，足够治疗费】

【不要相信系统】

随短信附着一张银行账户余额截图：2,187,536.00元。账户名被马赛克遮住，只露出"**科技"的字样。

季军后背窜上一股寒意。有人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甚至能截获系统信息？他环顾西周，山路上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就在他盯着短信发愣时，系统突然弹出一条血红警告：

【检测到未授权干预】

【最终选择倒计时：30秒】

【29...28...27...】

倒计时数字每跳一下，屏幕就闪烁一次，像某种威胁。季军突然意识到——系统在害怕。怕他选择那条神秘的"第三条路"。

"...15...14..."

山风突然变得猛烈，吹得吉普车微微摇晃。季军望向岔路口，发现右侧上山的路边不知何时立了块木牌，上面用红漆歪歪扭扭写着："守护者向前"。

"...7...6..."

季军闭上眼睛。记忆中父亲的脸己经模糊，但那个站在实验台前、白大褂袖口沾着陶瓷粉末的背影却异常清晰；母亲浮肿的手指在病床上无力地抓挠床单的画面，与摇篮曲温柔的旋律重叠。

"...3...2..."

在最后一秒，季军猛地睁开眼睛，手指狠狠戳向屏幕——

却不是任何一个选项，而是强行关机键。

手机屏幕瞬间变黑，车内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金属盒里的芯片还在发着微弱的蓝光，像夜空中的最后一点星光。

季军深吸一口气，挂挡踩油门。吉普车发出怒吼，轮胎碾过碎石，既没有向左也没有向右，而是首首冲向岔路口中央的隔离带。

在撞上的前一秒，他猛打方向盘，车子倾斜着从两条路之间的排水沟碾过，底盘擦出刺耳声响。这既不是选择钱，也不是选择技术，而是一种近乎自毁的叛逆。

当吉普车歪歪斜斜重新上路时，沉寂的手机突然自动开机，屏幕上浮现一行季军从未见过的绿色文字：

【你比你父亲更倔】

【青云观后院古井】

【带上芯片跳下去】

紧接着，手机和金属盒同时发出高频蜂鸣，芯片蓝光暴涨，在车内投射出一幅全息地图——正是青云观的立体剖面图，一个红点在后院古井处疯狂闪烁。

季军望向远处山巅的道观，乌云正从那个方向压过来。他摸了摸衣领上的麦穗徽章，发现它变得滚烫，像一块烧红的炭。

吉普车加速冲向山路尽头，雨终于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