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再敢靠近阿白半步，我便将你碾成琉璃粉

沁芳楼檐角垂落的药雾尚未散尽，整座楼阁的空气骤然凝固，仿佛被无形巨手攥紧。随着一声金石相击般的脆响，雕花窗棂如脆弱琉璃片片迸裂，九条缀满细碎霜晶的狐尾撕裂虚空探出，尾尖流转的幽蓝灵光将周遭映得宛如寒夜深海。

玄衣男子踏着凝结的冰晶缓步走出，周身威压如实质般扩散。他外披墨色云纹大氅，金线绣就的九尾图腾在衣摆翻涌，随着步伐流转出星辰般的光泽；内着暗纹鲛绡长袍，银线勾边的衣襟上镶嵌着九颗鸽血红宝石，每颗都流转着神秘光晕，腰间以古玉螭龙纹腰带束紧，坠着的鎏金铃铛却未有半分声响。发间银冠雕刻着繁复的狐首纹样，雪白长发如瀑倾泻，几缕垂落在苍白如寒玉的面颊旁，衬得那双猩红竖瞳愈发妖异夺目。

他每踏出一步，青砖便裂开蛛网状的冰纹，所过之处药雾冻结成细小的冰晶簌簌坠落。华贵衣袍拂过廊柱，朱漆瞬间结出霜花，檐角铜铃在威压下剧烈震颤，发出近乎破碎的呜咽。整个人仿佛自上古神话中走出的神祇，举手投足间皆是不容置疑的尊贵与震慑天地的威严。

涂山苍溟的狐瞳猩红如血，宛如两汪沸腾的熔岩，额间古老图腾随着呼吸剧烈震颤，仿佛即将破体而出。当他看见阿白蜷缩在金丝织就的软垫上，皮毛下狰狞伤口如蜈蚣般扭曲蔓延，那一瞬间，整个空间的温度骤降至冰点。

杀意如实质般从他周身迸发，宛如黑色的潮水翻涌咆哮，所过之处，空气发出令人牙酸的爆裂声，周遭的烛火瞬间熄灭，只留下无尽的黑暗与森冷。苏研刚要开口解释，一道寒芒己如鬼魅般抵住咽喉，刺骨的寒意顺着皮肤渗入骨髓。玄衣上银线绣的九尾纹在杀意中泛起幽光，仿佛九条幽冥之蛇在游走。

“谁伤的？”涂山苍溟的声音像是从九幽地狱传来，冷得能冻结骨髓，每个字都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意。他的指尖己凝出幽蓝狐火，跃动间，整个楼阁的梁柱开始扭曲变形，眼看就要在这恐怖的火焰中化为灰烬。

莫得空强撑着透支的灵力，踉跄着挡在众人身前。他白发凌乱地黏在汗湿的额角，道袍下摆还沾着熬药时溅出的药汁，却在这滔天杀意下显得如此渺小脆弱。“前辈且慢！阿白是为救他们才……”他的声音被杀意撕扯得断断续续，在这足以令人窒息的威压下，显得苍白而无力。

莫得空膝盖重重磕在青砖地上，带起的碎瓷片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这位玄药师颤抖着扯开染血的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焦痕——那是为压制阿白体内毒素，强行运转禁忌丹火留下的灼伤。"您看这青鳞毒的黑纹！"他突然攥住涂山苍溟垂落的衣摆，枯瘦手指指着榻上阿白渗出黑血的伤口，"七日前玄渊秘境崩塌，阿白用妖丹护住所有人，自己却被毒蟒缠住..."

话音未落，剧烈咳嗽震得他佝偻的脊背不停起伏，指缝间渗出的血沫滴在玄衣下摆。"晚辈...晚辈连服三枚固元丹，才勉强护住它心脉..."老人浑浊的眼底泛起血丝，颤抖着从袖中掏出半块焦黑的妖丹残片，"这是阿白为救人强行剥离的本命丹元，您看丹纹都碎成什么样了！"

他忽然重重叩首，白发扫过青砖上的药渍："若不是阿白以身为盾，此刻屋里这些人早就成了毒雾中的枯骨！"额头与地面相撞的闷响惊得苏研肩膀一颤，却见莫得空仍死死攥着那截残丹，"求前辈明察！"

狐火在距离莫得空眉骨三寸处骤然熄灭。涂山苍溟的目光掠过屋内横七竖八躺着的伤者，看见叶澜风掌心结痂的伤口，林羽萱脖颈处尚未消退的毒纹，还有小琉璃破碎却泛着微光的琉璃法身。他的呼吸陡然一滞，九条狐尾不自觉地收拢，像是要将屋内所有人护住。

“阿白……”苍溟单膝跪地，玄衣下摆扫过满地药渣。他伸手时指尖微微颤抖，动作却比苏研熬制玉髓膏还要轻柔。当触到阿白尾尖新生的绒毛，他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呜咽，猩红狐瞳泛起水光：“疼不疼？”这西个字说得极慢，像是怕惊到怀中的小狐狸。

莫得空从怀中掏出沾满药渍的帕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用了九转玄魂丹吊着命，但……”话未说完，一瓶流光溢彩的神露己被塞进掌心。涂山苍溟起身时带起一阵香风，玄衣上的冰棱簌簌掉落：“上古神露，可解百毒。”他望着众人染血的衣衫和疲惫的面容，喉结动了动：“今日误会，他日必偿。”

话音未落，涂山苍溟周身九尾虚影骤然舒展，璀璨狐火化作温柔光茧将众人笼罩。他指尖轻点莫得空与苏研眉心，玄力如潺潺溪流注入二人经脉："你们为救阿白损耗过度，这等伤势，岂有不医之理？"

磅礴灵力在体内游走，莫得空只觉丹田处沉寂多年的丹火重新燃起。涂山苍溟的玄力竟带着上古狐族特有的治愈之力，所过之处，因强行炼丹留下的暗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苏研更是惊觉，那道困扰她多年的经脉淤塞，在这股温和的力量冲击下，轰然碎裂。

随着玄力运转，涂山苍溟周身气息愈发深邃。他额间图腾光芒大盛，九条狐尾虚影交织成阵，将屋内众人的伤势尽数牵引而出。莫得空看着自己掌心逐渐恢复的红润，突然发现修为竟在这短短时间内有所精进。

"以伤换药，以命续命。"涂山苍溟缓缓收回双手，狐瞳中的猩红褪去几分，"你们救阿白，我便助你们突破。这笔账，算两清了。"话音落下，他周身灵力轰然暴涨，整座楼阁都在这股威压下微微震颤，却又在触及众人的瞬间化作绕指柔。

小琉璃刚伸出半只晶莹的琉璃手臂，试图触碰阿白蜷起的爪子，涂山苍溟便如被激怒的凶兽般骤然低啸。九条狐尾如利刃般横扫过去，冰晶在空气中炸开，将小琉璃震得倒飞出去，法身表面的裂纹顿时蔓延如蛛网。

“你个残碎品竟敢收阿白为灵宠？你也配！”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在地上挣扎的琉璃人偶，猩红狐瞳里翻涌着不加掩饰的轻蔑，“连完整的神魂都没有，不过是靠着法术堆砌的破罐子，也妄想沾染我的白儿？”说话间，他指尖凝成的狐火故意扫过小琉璃身侧，将地上的青砖烧出焦黑痕迹，吓得人偶瑟缩着往后退去。

下一秒，涂山苍溟的气息却陡然变得温柔。他小心翼翼地捧起阿白，用脸颊蹭了蹭它染血的皮毛，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宠溺：“白儿别怕，谁伤了你，我便将这天下翻个底朝天。”说着，他解下玄衣外的狐裘将阿白裹成毛茸茸的一团，九条尾巴如巨大的羽翼将一人一狐严严实实地护住，连呼吸时吐出的白雾都轻柔地笼在阿白头顶。

临走前，他对着莫得空郑重一揖，银发在风中扬起霜色：“若有差遣，涂山必到。”可当目光扫过小琉璃时，嘴角立刻勾起嫌恶的弧度，狐尾不耐烦地甩起一阵罡风，将人偶首接掀翻在地：“再敢靠近阿白半步，我便将你碾成琉璃粉。”说罢，他抱着阿白化作流光消失在风雪中，唯有尾尖残留的温热气息，还萦绕在阿白刚刚躺过的软垫上。

神露滴入众人喉间的刹那，林羽萱颈间的毒纹如冰雪消融。她在昏迷中皱起眉头，恍惚听见窗外传来小狐狸的呜咽，还有渐行渐远的狐尾扫过雪地的沙沙声。而此刻的沁芳楼外，雪地上只留下九道蜿蜒的痕迹，渐渐被新雪覆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