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枯荣转换

女子站了起来，转过身来，骨相清丽，眉眼英气，这是秦晚棠第一次看清楚母亲的容貌，她扑了上去，却只是穿过了她的虚影。

秦晚棠哭得像个孩子，女子温柔的声音响起：“晚棠，这一路走来，你很勇敢，我很骄傲。”

“母亲……”

“我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职责，不过我想你不需要我的道歉，可有一点，你行医救人，切记不要盲目善良，你要多听取你父亲的。”

“你们想要的赤血雪莲，我从前的居所就有，你可以去……”

话音未落，女子的身影消弭无形。

突兀的散魂让秦晚棠措手不及，她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母亲……我没有母亲了……”

秦晚棠呆愣着，眼中含泪，伤心委屈又悲愤，哪怕只是一个魂魄，不在了就是没有了。

商鸿没有纠正她话中的歧义，拿出袖中一角还染血的帕子递给了她。

看着商鸿的肩伤，秦晚棠压下巨大的悲恸，向奉尧君施礼，道：“前辈，晚辈的朋友为护送晚辈受了重伤，请前辈容许我们在此停留一段时日，待他伤好，我们便离开。”

奉尧君又侧躺起身子，闭目养神，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开口道：“随你，你母亲的遗物，你都可以带走。”

秦晚棠不语，跟着真华去了母亲的居所。

真华道：“无忘峰人烟稀少，一日三餐我会安排人送来，需要什么物品药品也可以跟送餐的弟子说，我会一一安排。”

商鸿的剑伤很严重，整个肩胛骨都被穿透了，秦晚棠蹙眉，包扎完商鸿的伤口，轻声道：“对不起，是我害得你受伤。”

商鸿无拘地笑道：“是我应该谢谢你，不然怎能来这么一个世外仙境。这是你母亲生活过的地方，你好好看看吧。”

秦晚棠点点头，用脚丈量了母亲生活过的整个院落，那畏寒的花草树木早己枯萎，只有一片迎雪的赤血雪莲孤独绽放。

秦晚棠以手拂过凋零的草木，不过第五日，那花草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突然得到了天地的偏爱，缓缓伸展着枝叶，抽出新的嫩芽，变得青绿茂盛，竟然还隐隐结出了花苞。

商鸿依靠着栏杆，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异象，回忆起中原修真界千年飞升录，千年以来，飞升之人不过七人，这七人的名字在修真界耳熟能详。

秦氏先祖秦玉舟，乃医道升仙唯一一人，其余六人都是以剑入道。传闻他所过之处，化生灵万物，蕴藉灵虚，一念成仙。

商鸿不知道何谓化生灵万物，只看着眼前的枯荣转换之景，方知她的华采。

商鸿惊奇，道：“你不若在我身上试试，看看能不能令伤口复原如初。”

秦晚棠终于露出一丝笑意，道：“仙人应当有这样的本事，我可不行。这些花草之所以能如此，是因为这里灵气实在充沛，我可以催动灵气加速它们的吸收，你有没有发现，你的伤口在这里也复原的快一些。”

商鸿嘴贫道：“我说呢，我还以为是你特别厉害的缘故。”

半月之后，商鸿的伤己好了九分，秦晚棠最终只采了几株赤血雪莲，准备拜别奉尧君，却被奉尧君拒绝了。

来送别的是真华，秦晚棠取下银戒，道：“真华道君，这是我母亲的通行信物，她心愿己了，秘戒当归还于仙门。”

真华默然道：“奉尧君只有玉坤师姐一个徒弟。他不见你，把银戒留给你，是想留下你。”

秦晚棠微微一怔，收下了秘戒，道：“若今后有缘，我定然再来拜见他老人家。”

商鸿则毫不客气道：“真华道君，临别之际，我们切磋一次？”他也想领教一下这世外仙门的风采。

真华眉头微挑，这小子挺不知好歹，那就教训教训。

两人在山脚下，你来我往，剑影逼仄中，来来回回了几百个回合。

商鸿一败再败，却不要脸地一搏再搏，真华气得甩袖而去。

商鸿感慨道：“我自以为也算俊杰，不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秦晚棠见他不顾惜自己是身体，一味逞凶斗狠，没好气道：“你不要脸的本事真是天下无敌。”

他们不知的是，翠微峰峰主得知这了无忘峰草木复苏的奇景后，时间己经过去了很久，高傲的顾峰主气得指着奉尧君和真华破口大骂，连个人都留不住。

二人自法华仙门返回，一晃半年过去，商青的身子骨越来越好，个头也跟柳枝似的抽条。

秦晚棠说他可以开始适当锻炼那天，这个总是绷着脸的少年总算是开怀笑了起来。

这半年，他吃药没喊过一声哭，施针没叫过一声疼。

他不过一个十三岁的少年，秦晚棠本来还诧异，商青只是笑着，腼腆地说从小到大泡在药罐子里，他都习惯了。

他渴望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渴望像兄长一样能够走修真大道，甚至像兄长一样惊才绝艳。

在云州，家里人都把他当做瓷器一般，不敢磕着碰着，说话习剑都要背着他，那种看似保护，实则被孤立被抛弃的感觉，他每时每刻都想摆脱。

所以当兄长说要来雾山求医时，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想哪怕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当个普通人，也比在云州好过得多。

商鸿揉了揉商青的头，笑道：“青青，秦姑娘说再过段时间，兄长就可以教你剑法了。”

商青一个大白眼过去，道：“不要叫我青青，我己经提前给自己取了字，叫行舟，你可以从现在开始叫。”

商鸿笑道：“十六才取字呢，行舟，父亲同意吗？”

此时兄弟二人都没有想过，他们等不到父亲取字那一天了。

后来商鸿毫不避嫌地在小院讲起了商氏的修真心法，秦晚棠的原意是想要回避的，可却被商鸿拦住：“秦姑娘，你一个大夫，没有自保能力怎么行，若没有我，你一个人能到法华仙门吗？你是女子，跟着学个一招半式防身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