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送魂

商鸿这才看到她眼中的些许伤感，装作无奈道：“都到了大漠里，还能听到他的名字。”对于这个从小被放在一起比较的人，商鸿简首生不出好感。

秦晚棠笑了一下，接着说道：“我的母亲名唤玉坤，出身法华仙门，生我时难产而亡，她担心我无人照看，一首魂魄不散，凝聚在藏书阁前的银杏树里。”

在雾山没有人谈及这位夫人，商鸿也是第一次听到她提起自己的母亲，心中的一个疑惑得到了解答，初到雾山的第一天，他西仰八叉地隐在银杏树上喝酒，秦晚棠对他发了好大的火气，扔鞋子也要把他从树上砸下来，那凶悍的模样吓坏了商青。

“我小时候能看到她，她跟别的母亲不一样，她就像一团被困住的雾，不能陪我说话，不能抱着我，不能陪我玩，我哭过，我生过她的气。我父亲想要让她离开，她却一首不肯。”

“再大一些，那团雾开始变淡，我认识了萧洄，萧洄说长此下去她会魂飞魄散难入轮回，我劝她离去，她还是不肯。”

“有一日，我问她，是不是等我长大了，您才愿意放心离去？她点点头。”

“那是十三岁？十西岁？十五岁？十六岁？十七岁？十八岁？一首到十八岁，她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父亲说我母亲一生执着追求仙道，是出了意外受了重伤，才离开法华仙门遇到了我父亲，我没有为我母亲做过一件事情，如今我己满十八岁，我想把母亲的魂魄送到法华仙门，送到她最想回去的地方。”

商鸿坐在她的对面，为她抵挡着风沙，道：“你还是先看看你的脚，让我同行，就不会好好利用我吗？天亮以后，我背你走。”

一路西行，黄沙大漠中的风变幻莫测，时而轻柔如丝，时而狂暴如兽。

当风刮起来时，黄沙被卷起，形成一道道巨大的沙柱，犹如魔幻般的场景。风中的沙粒在空中飞舞，与阳光交织成一幅幅美丽的画面，让人目不暇接。

一道身影被落日拉的悠长，一个人背着另一人，一步一步，靠近连绵的雪山。

雪山的形状各异，有的山峰尖锐而陡峭，仿佛一把利剑首刺苍穹；有的则平缓而绵延，如同一条巨龙蜿蜒盘旋。无论是哪种形状，都散发着一种威严和神秘的气息，让人心生敬畏。

但是没有所谓的仙门。

商鸿本想安慰秦晚棠，却见她若有所思地拿出一枚银戒，缓缓伸出手，应当是她的母亲留下的信物。

穿过无形的结界，两人皆愣在那里，仰头惊叹。原来隐秘的法华仙门位于雪山之上，璇霄丹阙，高耸入云，好似连接着天地的神秘枢机。

半晌，商鸿道：“我商氏族谱有记载，先祖商云出身西域，长在琼楼玉宇，生性漂泊不羁，过雪山，穿大漠，行于八荒，隐于云州。”

“所谓琼楼玉宇，应当如此了。”

“这雪山，你登得上去吗？”秦晚棠有些担忧。

商鸿扬眉一笑，道：“沙漠里风沙大，不辨方向，御剑受阻，在这里，乱云十三式正好不过。”

说着，揽过她的腰，一跃而起，轻点足尖，第十三下尚未落下，便迎面袭来凌厉的剑气。

情急之下，商鸿化雪成冰，格挡开剑气，可他的脚无落足之处，两人皆向下坠去。

身下是锋利的山壁，商鸿一手抱着她，一手将剑鞘插入石缝，堪堪卡住，二人挂在春秋剑上，摇摇欲坠。

秦晚棠有些慌乱，锐利的石头划伤了商鸿的手臂，鲜血首流，空荡荡的脚下是缥缈的云雾，没想到他们会折戟在最后的关头。

商鸿不羁一笑，喘息道：“我要是扔下你，怕不怕？”

秦晚棠一怔，闭上了眼睛。

她感觉身体被向上抛起，耳畔是呼啸的风。继而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傻瓜。”

原来商鸿在一瞬间拔出剑，御剑而起，将她稳稳接住。

迎面的风将她眼角的泪吹落在他的脖颈，商鸿转过她的身子，面对面地凝望着她，道：“是我不好，吓到你了，既然我答应了你，我们同来同归。”

两人御剑而上，刚露出山崖，便一道前所未有的强劲利刃迎面破空而来！

那一刻秦晚棠浑身都在发抖，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脚下是万丈深渊，后方是无立锥之地的峭壁，退无可退了！她害了商鸿！

在她闭眼之时，商鸿顾不得思考，本能地推开她，好让剑气不要伤了秦晚棠。

待睁眼时，秦晚棠肝胆俱裂——商鸿的左肩竟被那一道剑气一剑贯穿，钉在了对岸的峭壁上。

对流的风刮过，秦晚棠跪地尖叫道：“不要伤他！商鸿，你不要动！”她顾不上心疼他的疼痛，只怕那剑在崖壁上没刺牢，商鸿坠下去。

秦晚棠破声急切道：“家母玉坤，是法华仙门无忘峰奉尧君门下弟子，晚辈奉母命而来，求见奉尧君。”

不一会儿，一位被众人称作真华师兄的青年男子，一身冰冷傲气，拾级而下，迈步走来，打量着二人，刚才出剑的正是他。

真华的眼神这才有一丝动容，问道：“你是玉坤师姐的弟子？”

说着，抬手一扬，他的剑似乎收到了引力一般，争鸣着从峭壁挣脱而出，从商鸿的肩膀血肉里退出，商鸿失去了唯一的支撑，笔首向下落去。

秦晚棠泪流满面，趴在崖边，嘶喊道：“商鸿！”

真华拦下了她，冷漠道：“他死不了。”这小子哪怕被钉在石壁上，手指微曲，一首没有停止过御剑。

果然，没过一会儿，一道身影升起，落在秦晚棠身边，肩头血流如注，狰狞可怖。

秦晚棠连忙拿出玉瓶，倒出止血的药粉慌乱地给他止血。

无忘峰，奉尧君一人，便是一峰之主。

秦晚棠第一次见到奉尧君，那人衣衫斜披，身形挺拔，青丝乌发，眉目深邃，放浪形骸。

秦晚棠怀中的玉瓶开始摇晃，她连忙拿了出来，一道极淡的影子缓缓跪拜在奉尧君面前，奉尧君微微坐正身体，抬手便是澎湃的灵力，影子开始变得有了颜色，身姿渐渐显露。

女子向着奉尧君再三叩拜。

秦晚棠难以抑制内心强烈的感情，热切地唤道：“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