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西域之行

“我没脾气。”秦晚棠脆声打断他的话，跟刀剑相击一般利落。

商鸿听到这里，又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她仍是面若冰霜的高冷模样，杏眼不再眯起，就这么歪着头仰望着他。

“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商鸿浑身不得劲，又觉得她的眼神里写满了嘲讽。

“我何必在心里骂你，”秦晚棠叹了一口气，道：“我骂你那么多次，你哪次当过真？”

商鸿是个热闹性子，眼见商青好转，自然想要出去自在。

而她本就死板无趣，秦家人大抵都是这个风格，再这样下去他弟弟没好，他就要先憋疯了。

正想着，商鸿却将腰间的春秋剑丢在她怀里，背起采药的背篓，单膝侧跪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横抱起她，道：“我先送你回去让秦二姑娘检查一下，处理了伤口之后你再罚我，见不得你带血的模样。”

秦晚棠本想推开，却微微一怔，道：“我是一个大夫，哪天身上不沾染血迹？”

现在修真之风盛行，打架斗殴出手不知轻重者很多，又能御剑而行，一日千里，逞凶斗狠的修士往往人又浮躁，好似耽搁一天，就耽搁了一重境界，来雾山求医的人络绎不绝。

秦氏干脆专门向各大门派兜售跌打损伤药物，现在只有特别严重的才送来雾山，因此身上带点血，真是再正常不过。

当够了骨科大夫，反而对于商青这种疑难杂症，她格外用心，格外稀罕。

商鸿嗤之以鼻，道：“天天一身血迹，你也知道自己是个大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一个逞凶斗狠的剑修呢。更何况我这个剑修每天也是风流倜傥的，何曾把衣服搞得脏兮兮。”

来求医的修士里，总有些那些急躁又蛮不讲理的，之前秦晚棠都是用药摆平，但现在商鸿往那里一站，春秋剑一扬，对方就蔫了。

夕阳的余晖斜照，秦晚棠被他抱着，仰头正好看到他的侧脸，他整张脸都被光影包裹着，隐隐发着光亮，秦晚棠暗自想着，除了好斗勇爱贪杯，他还不算纨绔。

商鸿还在那里喋喋不休，道：“这几天熬药煎药晒药磨粉的活儿，我都包了。”

有一日，秦晚棠严肃地对他说道：“我做这些只是治标不治本，若要根治你弟弟，让他恢复根骨，你需要陪我一起去西域。”

商鸿正色道：“只要能救商青，你需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西域有仙门，法华仙门，法华仙门翠微峰号称千药峰，盛产名贵的草药，我父亲说有一种稀世的草药赤血雪莲，可以药到病除，不过我从未去过西域，也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赠药。也许这一趟，只是白跑。”秦晚棠解释道。

商鸿笑了，道：“你都这么勇敢，我又有何惧？不就是千山万水，大漠黄沙，些许风霜罢了！”

而辞行时，秦晚棠的父亲秦若生坚决反对，道：“晚棠，你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忘记了被绑架至流雪城的灾祸了？”

“此去西域，路途遥远，变数巨大，也不一定能取到药，商青只是不能修行，做个普通人又有何妨？”

“修道之人如过江之鲫，鱼跃龙门者凤毛麟角，那些不能飞升的修士，说到底都是凡人，不过寿数长了些罢了。”

“棠儿，你不要自视甚高，救人不是改命，我们只是医者。”

秦晚棠坚决道：“父亲，就算不为救人，我也一定要去。”

秦若生神情复杂，不再阻止，转身离去。

下山时，秦晚棠对商鸿说道：“我十八岁了。”

商鸿不解，道：“这是要来一场十八岁的冒险？”

秦晚棠道：“我刚才说了，就算不为救人，我也一定要去，我骗了你，为商青取药只是顺便，带上你，是想让你护我一程。”

“不论你想做什么，只要是为商青取药就不是骗我，你有所不知，我商氏先祖本就出身西域，我还从未领略过塞外风光，没有见识过世外仙门，早晚我是要去看看的，陪你去一趟又何妨。”

商鸿扬起手中的佩剑，飒爽地答应了。

过西京，越黄土，踩过干枯的草甸，迈入了广袤无垠的荒凉大漠。

秦晚棠一路安静，没抱怨过一声苦，脚底板磨破了，跛行走路，也不肯求助，连商鸿的刻意捉弄，她都刻板地不去回应。

商鸿的嘴巴都起了一层白皮，长叹道：“无趣，无趣，本以为佳人在侧，红袖添香，不想她竟是个不解风情的跛脚鸭。”

天空一片深邃的蔚蓝，无边无际，阳光斜照，洒在沙丘之上，映出无数金色的波纹，空气中弥漫着沙尘的味道，带着一丝丝干燥和沧桑。

秦晚棠戴着帷帽，望着眼前浩瀚而磅礴的画卷，喃喃道：“风沙飞舞，天光璀璨，这里的生命都好顽强。”

商鸿见她看呆了，知道她只是对自己无趣，遂道：“这里危机西伏，随时都有沙暴，还有异兽，夜晚的沙漠特别冷，我们要在天黑前找到避风避寒的地方。”

秦晚棠便二话不说，迈进黄沙，渴了，抿一口水，饿了，嚼一口肉干。

天快黑时，他们才堪堪找到一处背风的岩石，还有被烧黑的石壁，可能是其他旅人曾在这里生火的痕迹。

秦晚棠瘫坐在石壁前，累的好久没有开口。

商鸿把沿路捡起的柴火堆在一起，叹气道：“你就跟沙漠里的刺儿头一样倔，看看你的脚，明天还能走吗？”

夜幕降临，大漠变得更加荒凉和神秘，温度下降的很快，褪去了汗意的秦晚棠冷得一个哆嗦，不由自主地朝火堆侧了侧身子。

脚上的水泡钻心的疼，秦晚棠眉头微微皱起，望着商鸿身上的伤痕，道：“对不起，我对沙漠的危险预估不够。”

一路上，遇到了化成妖的巨大沙蝎和沙蚁，想不到，沙漠也是个妖魔横行的地方，明明没有生命，灵气稀薄。

商鸿为她脱下鞋袜上药，白色的粉末轻轻洒在通红的脚趾上。

在这片寂静的夜色之中，星空璀璨，星河清晰可见，仿佛六合八荒都在这里汇聚。

秦晚棠突兀地开口，道：“其实，我原打算让萧洄陪着我的，他两年没来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