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少年义气

商鸿道：“你出来安顿越姬，不怕你妹妹一人在芙园受人欺负？”

秦晚棠这才正眼看了商鸿，道：“她总要体会一番人情世故，我帮不了她。”

商鸿正色道：“错了！我有一个弟弟，从小我就教他拳头要硬，别人欺负他，他就打回去，打不过就叫我！”

秦晚棠一怔，道：“云州商氏的家风，不是君子不器，有容乃大么？”

商鸿讶异，道：“你居然知道我们家的家风，不过君子宁折不弯，拳头硬才能不被掣肘，立身公正。”

说完，商鸿打量着秦晚棠，道，“你的手挺适合执剑，有时间我们切磋一下。”

秦晚棠若有所思，眼光扫过商鸿随意插在腰间的春秋剑，终于道：“我没有碰过剑，秦氏不比商氏，我秦氏祖先明训，医者仁心，众生平等，悬壶济世，不得杀生。如违此心，当弃此道。”继而离去。

商鸿当下也愣住，站在大街上，望着秦晚棠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越看她的碧纱裙好看，虽然面冷齿利，可却生了个菩萨心肠。

那天回到王家，商鸿扛了一垛子糖葫芦，一一分给了众位女客。

王玄灵打趣道：“商兄，你不带酒，不带肉，带糖葫芦回来，讨好谁呢？”

有女子道：“肯定是给向姑娘的，我们呀，都是借了她的光。”

商鸿扫了一圈，问道：“秦家姐妹呢？”

王玄玉没好气道：“收拾东西正准备走呢，我们赏牡丹的时候，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她就又哭又闹的，烦死人了。”不用说，那个她指的是秦雨迟。

商鸿自然想到，话无好话。

向宜姝打圆场道：“是我管教无方，丫头说了几句闲言碎语。”

萧氏的二公子，萧铮站出来，阴冷道：“是，说了我兄长萧洄离家三年回归，秦晚棠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过门，只有商郎君和她家小姐才是神仙眷侣。”

虽说是下人嘴碎，听萧铮如此复述，商鸿闻言，也面有不虞。

王玄玉恼羞成怒，道：“你怎么偷听我们讲话？”

萧铮很瘦，眉眼极为凌厉，眼神如同出鞘的刀，盯着向宜姝，继续道：“这话是秦二小姐告诉我的，我原是将信将疑，没想到萧家的闲话也有人敢传，怕是等不及投胎了。”

萧铮见她一人站在湖边哭泣，怕她出事，便随口安慰了几句，没想到火烧到自家头上了。

萧铮跟他兄长不同，论天资，论相貌，萧洄都是当世佼佼者，萧铮被这个兄长处处压一头，养成了争强好胜的性子，骨子里手段心性都更为狠厉。

商鸿挡在向宜姝身侧，道：“萧铮，吓唬女人算什么，不过几句蠢话，你要有气，咱们打过！”

萧铮冷笑一声，道：“我正有此意！”

说着，两人就在庭院里，弹铗出鞘，你来我往，剑光相向。两大世家公子难得的对决，众人不加阻拦，反而心中期待。

商鸿手持春秋剑，扬手启式，月白长衫迎风而起，傲然身姿宛如游龙，乌发飞扬，眉目剑光。招似行云流水，气如云海翻腾。孤光有灵，卷起阵阵飞白气流，如风，如浪，如波涛。

萧铮的剑铭为无憾，一道真气灌入无憾剑，晶光闪闪，寒气逼人。时刚时柔，逢坚避刃，摧拉缠勾，阴邪凌厉，步步杀机。

一声声肃杀之音在空中激荡，划开天地沉寂，似光，似影，似空茫。一人飘然首上，一人如影随形。

你来我往，数十招下来，萧铮隐隐有落败之相，但他出剑狠厉，在锋芒上强硬，非要拼出个你死我亡。

商鸿毫不客气削去了萧铮耳畔的一缕头发，剑气也划破了萧铮的耳朵，血随之流了下来。

商鸿下巴一扬，嘲讽道：“这一剑，你大哥轻松就躲开了。”

明知道萧铮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他不如萧洄，商鸿还偏要逞口舌之利，真是打蛇打三寸，戳人专戳痛。

最终，还是王玄灵的兄长王玄章出来做了和事佬，压住了斗鸡一般的两人。

秦家姐妹是中途赶来的，并不知道他二人为何打斗，只看到了萧铮的落败。

秦雨迟怯着胆子走向了萧铮，递过去了伤药，兔子一样澄澈的眼睛看着萧铮，小声道：“刚才在湖边，谢谢你。”

萧铮压下怒火，道：“别再哭哭啼啼，听到就烦人。”

秦雨迟忙不迭点头。

一场簪花宴，就这么波折起伏地结束了。

商鸿回到云州，便向父母说起了秦氏。商鸿有一个弟弟商青，少时体弱，九岁时，更是生了一场大病，咳喘不停，肺肿气弱，见识了秦晚棠的医者仁心，又得舅母王夫人引荐，商鸿说服了双亲，自己带着弟弟前来雾山求医。

那是商鸿第一次到雾山，秦家家主秦若生亲自为商青诊脉开方，秦晚棠则是施针抓药，还教商鸿煎药冲药。

商青每日用药繁多，秦氏家仆甚少，她便抓他来当壮丁，使唤起来毫不客气，让他采药晒药磨药，骗他喝过药，说起来，他都成了半个家仆。

商鸿心中忿忿，有一日，天光晴好，难得放晴的雾山看起来十分明艳，不曾给她打招呼，他潇洒自得地上山去了。

他己经记不清那一天的风景到底怎样的别致，但他记得，她一身碧裙染血的模样。

傍晚下山时，他看到了她，靠在一处石涧，衣衫被山间草木和锋利的石头刮破，额头蹭了一道口子，手臂上，腿上都挂了彩，双眼冷冽地瞪着他。

商鸿着急忙慌地跑上前去，道：“秦姑娘，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

秦晚棠指了指石崖上的一株草药，道：“烦劳商公子帮忙采一下，再过几天令弟会用到。”

商鸿益发内疚，即刻一个飞身，采了药，递给她，又不敢看她眯起的眼睛，缓缓道：“你别生气，是我不好，有没有伤到哪里，快给自己看看。”

秦晚棠仍是望着他，毫无波动，道：“我没生气，我没脾气。”

商鸿心虚道：“是吗，哈哈，我感觉你在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