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萧洄

商鸿此刻恨极了萧洄，这么好的女子，他根本就配不上！

他挡在秦晚棠身前，春秋剑横贯在胸，怒视着萧铮，双目沉沉，厉声喝道：“今日谁也带不走她！”

身后，冷清的声音响起：“商鸿，我不想见血。”

商鸿回神，眉头上扬，甚至有些焦急。

“商寒山，这是我的事。”

秦晚棠打断他，继而转过身来，走到秦若生面前，双膝跪地，极为郑重地叩了三个头，道，“父亲，女儿拜别了，医者仁心，众生平等，悬壶济世，不得杀生，女儿无论在哪里，都会坚守秦氏家训，不会有任何改变，这就够了。”

秦若生双目通红，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秦晚棠径自起身，从默默垂泪的妹妹秦雨迟手中拿过龙凤呈祥的盖头，准备就这么走出去。

商鸿双拳紧握，又松开，突兀地站在了秦晚棠面前，夺过她手中的盖头，为她盖在头上，道：“你唤我一声阿兄，我背你出去。”

盖头下，秦晚棠怔住，雾山的习俗都新娘子是要兄长背着上轿，秦家人丁单薄，她没有兄长，原是安排喜娘和妹妹搀扶着上轿，可雨迟被吓到了，还在原地抹眼泪，喜娘，一看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早就足底抹油地逃命去了。

沉默了一会儿，秦晚棠缓缓喊道：“阿兄。”

商鸿弯下身子，秦晚棠轻轻趴在他的背上，双手环住了他的脖颈。

商鸿起身，想着，她很轻，比商青还轻。正想着，一滴温热的水珠落在他的颈间，是她的眼泪。

商鸿停下了脚步。

轻如羽毛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阿兄，别回头。”

商鸿就这么将她背上了宽敞豪华的车架。

而萧铮，也命令所有黑甲弟子披上了红绸，如同望不到尽头的红云。

商鸿带着商青，也辞别了秦若生，跟在了迎亲队伍的后面。

商青何曾见过这样的巨变，不解地问道：“兄长，萧洄是不愿意娶秦姐姐吗？”

商青冷哼了一声，道：“那我就打到他愿意。”

雁山不是一座山，而是一条山脉，群山绵绵，枫叶如云似霞，漫无尽头。

萧氏便位于最为繁华的丹霞城。

萧氏大公子成婚，整个丹霞城更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常。

宽阔的大厅堪比宫殿，高朋满座，尽是世家贵客。

萧氏宗主萧鼐坐在居中最上的主位上，颇有君临天下的气势，萧夫人侧坐在他的下首，云州商氏，君山向氏，河洛王氏，等列坐两旁，还有一些小门小派席位就更加靠后。商鸿带着商青，坐在了父亲旁边。

萧洄回来了！

头戴玉冠，一身大红喜服，挽着秦晚棠的手，正缓步从正厅门口走进来。秦晚棠盖着喜帕，并不知晓萧洄的神情。

这位如玉公子脸上并没有笑容，反而面有冰霜之色，低垂着目，神色阴郁，不见欢喜。

众人恍若未见，声声称赞着郎才女貌。

主持成亲大典的礼官是萧氏的前辈，正和唱着贺词。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桃花灼灼，宜室宜家。”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变数就在此时，萧洄竟未动！

满堂皆惊！低哑的议论声惊动了秦晚棠，她低头望着脚下，显然也察觉到了萧洄并没有转过身来。

她就这么站着，也未动。

礼官在萧父的示意下，又喊道：“夫妻对拜！”

商鸿皱眉，他发现萧洄的表情很奇怪，似乎极为痛苦，又极为隐忍，最终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眼神变得绝望又疯狂。

“父亲，我不能娶亲！”

一石激起千层浪，满座哗然。

萧夫人瘫坐在位置上，双目垂泪。

萧鼐被他激怒，脸色铁青，道：“洄儿，你与秦姑娘自小定亲，感情甚笃，为父和你娘都看在眼里，你说这番话，是要伤透你娘的心吗？”

萧洄闭上了眼，颤抖着吸了一口气，像根硬气的竹子，道：“不娶就是不娶，区区秦氏，算什么世家名门，不过是不入流的行脚大夫罢了，做个妾室都没资格！”

商鸿着急地望着秦晚棠，不知她此刻会做出何事。

秦晚棠盖着盖头，谁都不知道她此刻的表情，半晌，只听冷清又坚决的声音响起：“萧洄，我不知道这三年你发生了什么，你又有什么难处，但我站在这里，就己经下定决心跟你一起面对。”

商鸿知道素来淡漠的秦晚棠说出这样的话有多难得，在雾山的时候，从不曾听她提起萧洄，没想到她这样的人，也会说出这么动人的话。

但萧洄丝毫不领情，越发激动，双目凶狠，眼尾发红，狠厉道：“秦晚棠，不要自作多情了！因为母亲一首不同意取消这门亲事，我才整整躲了三年，拖了三年，你究竟有什么好！”

萧洄突然冲萧夫人吼道：“母亲，你魔怔了么，为什么要为我定下这样的亲事？”

萧夫人出自君山向氏，名唤向惜，是向氏宗主向君的亲妹妹，此刻己是涕泪涟涟。

向君见外甥发狂，连忙出来打圆场，和气道：“洄儿，秦姑娘出身是低微，今先成婚，将来喜欢哪个姑娘就带回来，想做大做小，相信秦姑娘不会计较的。”

向君此人，家里妻妾歌姬如云，后院满满当当。

萧洄冷冷地盯着向君，讽刺道：“怪不得说外甥肖舅呢，你可真是我的好舅舅。”

萧夫人闻言，殷殷期盼地望着盖着盖头的秦晚棠，是呀，哪怕萧鼐待她极好，为了子嗣也纳了一房妾室。

萧夫人泣声道：“棠儿，这回洄儿闹得难堪，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等你们成了亲，娘会教训他的，啊？”萧夫人己经以娘自称，可见对秦晚棠极为满意。

还有人窃窃私语道：“有这样疼人的婆婆，她该惜福了。”

“对呀，这可是萧氏。”

商鸿听不下这些，他只担心她会哭。

然而并没有，她连声音都没有颤抖。

“萧洄，你既不愿成婚，为何要回来？”隔着喜帕，秦晚棠冷冷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