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问声会斗乐！

哪想到天音阁也留了一手，这可是天音阁第一次收到来自法华仙门的推荐信，自然是相当重视，毫不怀疑地将时间约在三天之后。

等她三天后再出客栈的时候，西京满大街被挤得水泄不通。

秀才书生，二三流的修士，乃至普通百姓，都涌在大街上。这个嚷道：还没开始，那个吼道：你踩着我了。

离棠冒汗，这是科举放榜了吗，本来没多远，可根本穿不过人墙，到不了天音阁呀。

……

“法华仙门不是不染红尘俗世的吗？”

“兄台此言差矣，闻声会怎会是俗呢，乃是大雅之事。”

“管他呢，上次闻声会都一年多了，终于又有机会大饱耳福。”

“说起来去年河洛玉贤公子和东青公子斗琴，真是一绝啊。”

“今年是斗琵琶，芳菲客的琵琶也是好多年都没再听过了。”

“哈哈，穷鬼，那是你没钱去天音阁听。”

“开始没开始没？”

“笑话，咱们挤在这个位置，能听见才怪。”

……

说着，这几人恨不得化成针，净往有缝的地方钻。

离棠嘴角微微抽搐，都在宣传法华仙门派人来天音阁斗艺！

这么大场面吗？她道听途说场面会很大，没想到居然这么大！天知道她只想赚点生活费啊！

不得不说天音阁老板揽财有道！

斗乐！闻声会！

神秘的法华仙门！！

她原想着对方蠢，连身份都不不曾核实，其实人家根本不在意，人家要的是噱头，反正就算她是假冒的，法华仙门充其量是个受害者。

这噱头一打出，不仅吸引了朝堂民间修雅名士前来，连修道之人都闻风而来，天音阁一席难求。连周边二三里空地都被人挤得没有立足之地，不知道这个距离能听见什么。

无奈！无奈！

她真的只是假借名头，法华仙门不会对她下追杀令吧！！！

离棠只得回了房间，从侧边窗户一跃而出，怀抱琵琶，御风而行，缓缓落在了天音阁外的牌坊之上——没办法，天音阁门口都挤满了板凳座椅，丝毫不考虑她怎么进来。

离棠看清了方位之后，一个回旋落在了阁楼的最高层，进了正门。

雕梁玉柱，富丽堂皇，帘幕低垂，暗香浮动。

离棠觉得梁柱上的金子，是真的，就想抠。

这一层用曜石穿成的帘幕隔出了六间雅室，又用纱帘遮住了，每间雅室的人都隔着纱帘打量着她。

离棠有些无语，到底是谁犹抱琵琶半遮面？这么薄的纱能遮住什么，遮瑕吗，当我瞎？

正位之上，一位身着层层华服，眉眼弯弯，长着一张娃娃脸的俊俏男子，优雅起身，挥袖抬手尽是风流。

“在下天音阁阁主王玄灵，恭候离棠姑娘大驾。”

他身侧，亦有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怀抱琵琶，低眉缓施一礼，道：“天音阁，芳菲客。”

而后，径自坐在正中的玉台之上，颇有冷清风骨。

又是面纱！离棠看得清清楚楚，这姑娘最近有点上火呀，下巴都长痘了。

离棠颔首施：“在下离棠，嗯，法华……那个嗯。”她自欺欺人地只说两个字，而后坐在了距她十步之外的玉台上。

王玄灵道：“法华仙门多年不问世事，不知姑娘来自仙门哪一峰？”

离棠心虚，法华仙门有三座峰，三峰有三君坐镇，流云峰真华君，无忘峰寒山君，翠微峰东青君，王玄灵这是在点她的身份，这时候戳破她的假身份己经没关系，反正该赚的钱都赚了。

离棠脸色微微发烫：“说起来我入门尚短，还未拜在三君门下，不过幸得一位仙门道长赠琵琶，推荐我来这闻声会。”

说着，她轻轻拨动了一下琵琶。

谁知王玄灵看到此琵琶，惊诧之色溢在脸上，完全没有了商人的圆滑。

“小岁……”他竟是认得此琵琶，继而回过神来，丝毫不再怀疑她的来路，却也不想被人察觉他的失态，快速沉声道，“离姑娘想如何切磋？”

离棠短暂思考了一下，笑道：“我先来抛砖引玉，芳菲姑娘只需重复弹奏一遍，以在座各位投的红绡为注，喜欢谁投谁，多则胜，少则败。”

红绡？芳菲客心中不屑，那可是秦楼楚馆最低级最便宜的计数方式，天音阁从不用这些，天音阁是以玉雕簪花为计数的。

离棠孤陋寡闻，闹了笑话，可王玄灵和芳菲客都没有要纠正她的意思。

芳菲客也是认得小岁的，低低一笑，轻声道：“昔日越姬技艺精绝，急流勇退，小岁不知归处，不知姑娘可撑得起她的风采。”

越姬？她没听说过！小岁原来是她的琵琶？主人是谁完全影响不到她！

离棠不睬她话外之音，入定，手起，声细细，凉风起，轻抚面，几声拨转，金石响，扯心扉，激昂处，如雷奔，如电闪，众人屏息凝神，如饮冰，如火焚，忽而战火起，刀枪剑戟，厮杀不断。

拨弦的素手只见残影飘忽，挥洒着悲壮的战歌，落幕时，血流疆场，尸横遍野，只有寥寥几位胜者望着夕阳参照下的遍地尸骸，缓缓擦拭着手中的佩剑。战争结束，意犹未尽，却戛然而止。

在座众人，只觉得耳畔绝响，眼前悲壮，心中愤懑，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叫好击掌。

离棠摆手，压住了众人的呼声，朝芳菲客示意开始。

芳菲客表情肃穆，离棠弹的是一首从未听过的新曲，之前觉得她不过是沽名钓誉，甚至身份轻贱，竟以红绡计数。如今一曲听罢，只觉得自己轻敌了，不过，那又如何。

芳菲客的手非常漂亮，青葱一般，抬手，拨弦，甚至酣畅处，更为淋漓，结尾亦稍作修正，众人吊着的一口气，终于长出了，方觉圆满。

能一手复刻，又可当场改编，芳菲客的技艺令人叫绝。

而王玄灵，亦适时出现，道：“在座一共二十一人，席位上皆有一支碧玉簪花，可挑选倾心之曲相赠。”

连计数都用的是碧玉簪，离棠内心疯狂感慨，这世界己经这么富有了，她闭塞了，格局小了，见识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