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章 夜香11

杨灵的手指冰凉得不似活人，指甲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她将三根手指搭在周雨晴手腕内侧的疤痕上，突然用拇指指甲划开一道小口——没有流血，反而爬出几条细如发丝的红线，在空中扭动片刻后又缩回皮肤下。

"果然己经孵化到第三阶段了。"杨灵的声音像砂纸摩擦，与年轻的外表格格不入。她取下脖子上挂着的银项圈——那其实是一个精巧的显微镜，镜片上刻着蜈蚣纹路。

周雨晴强忍恶心，看着这个古怪的苗族女子将项圈贴在她腹部疤痕上。杨灵右耳戴着七个银环，每个环上都挂着微型玻璃瓶，里面浸泡着不同颜色的虫卵。

"看这里。"杨灵调整镜片，示意周雨晴观察。透过镜片，她看到自己皮肤下有两道纠缠的阴影，一道漆黑如墨，一道赤红似血，像DNA双螺旋般彼此缠绕。"灵为阴，蛊为阳，在你子宫里谈恋爱呢。"

林晓在一旁倒吸冷气："能取出来吗？"

杨灵突然用苗语快速说了句什么，她腰间挂着的铜铃无风自动。窗外的阳光瞬间暗了几分，周雨晴分明看到杨灵的影子比实际动作慢了半拍。

"普通手术只会让子蛊爆发性繁殖。"杨灵从绣花布袋里取出一个竹筒，倒出几粒糯米，米粒接触桌面立刻变黑腐烂，"你体内的不是普通蛊虫，是'血婴蛊'，需要找到母蛊本体才能解除。"

周雨晴的胃部突然绞痛，她冲进卫生间干呕，却吐出一团缠绕的黑发。抽水时，马桶里的水变成了粘稠的血浆，散发出甜腥味。当她惊恐地后退时，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幻觉会越来越频繁。"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杨灵递来一块绣着古怪符文的手帕，"用这个擦汗，能暂时抑制子蛊活动。"

手帕接触额头的瞬间，周雨晴听到一阵尖锐的婴儿笑声从自己腹部传出。杨灵脸色骤变，猛地掀开她的衣襟——腹部疤痕周围的皮肤上，浮现出几十个针尖大小的红点，每个红点里都有东西在蠕动。

"它们在排卵。"杨灵的声音第一次出现颤抖，"比预计的快多了..."

???

那天晚上，周雨晴被冰箱的异响惊醒。打开冰箱门，原本新鲜的食材全部腐烂变质，牛奶凝结成块状物，里面裹着半透明的虫卵。更可怕的是那些虫卵在有规律地搏动，像无数颗微型心脏。

她猛地关上冰箱门，转身时撞倒了水杯。水流到地板上，竟然像有生命般汇聚成一个个小水洼，每个水洼中心都浮现出一张模糊的婴儿脸。

"周小姐？您在家吗？"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一个温和的老年男声传来，"我们是民俗文化研究会的，想请教您一些关于泰国古曼童的问题。"

透过猫眼，周雨晴看到三个人：领头的银发老者穿着考究的中山装，身后跟着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女孩和一个扛摄像机的阴沉男子。老者举着名片，上面烫金印着"民俗文化研究会副会长 郑怀古"。

"我们了解到您近期去过班纳克村。"老者的眼睛在猫眼里显得异常明亮，"那里有一种特殊的'蛊童'，我们想..."

"滚开！"杨灵的声音突然从消防通道传来，她手持一个燃烧的草药包，烟雾形成蜈蚣形状，"郑怀古，你还在替那个老妖怪收集素材？"

研究会的三人脸色大变。年轻女孩的眼镜反射着诡异的光，周雨晴突然注意到她的瞳孔是竖状的，像猫科动物；而那个沉默的摄影师脖子上，隐约露出和陈默相似的黑色印记。

杨灵将燃烧的草药包掷向三人，烟雾中传来嘶嘶声。等烟雾散去，走廊己空无一人，只有地板上留着几滴粘稠的绿色液体，正腐蚀着地砖。

"研究会是个幌子。"杨灵踢了踢那几滴液体，它们立刻蒸发成刺鼻的烟雾，"他们在寻找合适的'母体'，喂养'万蛊之母'。"

周雨晴想问清楚，却突然感到后背一阵刺痒。她脱下外衣让杨灵检查——那个"蜈蚣胎记"己经扩散到整个背部，数百只"脚"现在延伸到脊椎两侧，在灯光下微微蠕动。

最恐怖的是，当她对着穿衣镜转身时，镜中的倒影竟然保持着背对她的姿势，脖子180度扭转，咧嘴露出满口锯齿状的牙：

"妈妈...快好了..."

???

第二天一早，周雨晴被林晓的电话吵醒："查到了！那个缺指蛊师叫吴山，是苗疆'虫谷'的叛逃者。但有个更奇怪的事—医院的张教授主动联系我，说对你的血液样本很感兴趣。"

周雨晴头痛欲裂，昨晚的噩梦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梦见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虫巢中央，无数红衣小孩从虫卵中爬出，每个都有杨灵的脸。

洗漱时，她发现自己的刷牙水变成了淡红色。吐出来的不仅是牙膏泡沫，还有几十条细如发丝的红虫，它们在洗手池里扭动片刻后，顺着排水口消失了。

"周小姐，您有个快递。"物业管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那是一个没有寄件人信息的黑色包裹，拆开后是个骨灰盒大小的木匣，里面铺着潮湿的苔藓，苔藓上躺着三样东西：一只干枯的婴儿手掌、一撮灰白头发，还有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阿赞德法师和吴山蛊师站在一起，背后是班纳克村的诊所，照片日期是二十年前。

照片背面用血写着苗文，杨灵翻译后脸色变得煞白："'当新月升至树梢时，第十三位母亲将诞下黎明'。"

周雨晴的手机突然收到陌生号码发来的解剖报告——是吴山的尸检照片。法医备注栏写着："死者胸腔内发现大量未知虫卵，与上周第三医院寄生虫科接收的特殊病例高度相似。"

报告末尾附着张教授的签名，和一行手写批注："周小姐，您体内的可能是雌性宿主，急需隔离治疗。今日下午三点，医院B栋负三层实验室见。"

几乎同时，杨灵的手机收到一条苗文信息，她看完后立刻将手机砸碎："不可能！张明华二十年前就死了！"

周雨晴的腹部突然剧烈抽痛，她跌坐在地上，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盆腔里伸展肢体。浴室传来水龙头自动开启的声音，接着是液体滴落的黏腻声响。

杨灵扒开她的眼皮检查，瞳孔里映出的不是眼球的倒影，而是两个蜷缩的胎儿形状，一个漆黑，一个血红，正手拉着手转圈跳舞。

"我们被误导了。"杨灵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你体内的不是灵童与蛊虫...是更古老的东西...它们在借你的身体..."

窗外，一弯新月悄然升起，形状像极了蜈蚣弯曲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