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生存与道德的绞索

“铁臂”巴特那句轻飘飘的“至于她们……碍事”，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子，狠狠扎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里。尤其是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和一旁的老婆婆，更是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脸色惨白如纸。

辰辉只觉得一股血气“噌”地一下就冲上了脑门。他死死盯着巴特，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他见过不把人命当回事的，但从没见过像巴特这样，能把杀人说得跟碾死只蚂蚁一样轻松自然的。

“你……你想干什么？”辰辉的声音有些发干，他下意识地往前挪了半步，将林晚照和墙角那三个无辜的人稍微挡在了自己身后一点。虽然他知道，自己这点微不足道的动作，在巴特和他那群如狼似虎的手下面前，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巴特似乎很享受辰辉这种又愤怒又无力的表情，他那只狰狞的机械手臂缓缓抬起，用冰冷的金属指尖点了点墙角那三个己经抖作一团的身影，嘴角咧开一个更加残忍的弧度：“干什么？小子，你还没看明白吗？在这末世里，没用的人，就是垃圾。垃圾，就该被清理掉，或者……让她们以一种更有‘价值’的方式消失。”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辰辉和林晚照，像是在打量两件还算过得去的货物。

“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两个，看起来还有点用处。上次见面，你们身上也没什么油水，”巴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辰辉和林晚照，“现在，我改变主意了。那个女学生，”他的目光落在了林晚照紧紧抱着的背包上，带着一丝不加掩饰的轻蔑和好奇，“把你背包里那些‘宝贝’都倒出来给老子扔了，一些破书本又不是什么金贵玩意儿值得你这么护着。然后，你们两个，都跟我走，以后就替我巴特卖命。表现好的，我不介意让你们多活几天。”

巴特的话音刚落，他身后一个精瘦的汉子就上前一步，狞笑着朝林晚照逼近，显然是想抢她的背包。

林晚照下意识地把背包往怀里又揽了揽，身体因为愤怒和恐惧而微微颤抖。那些是她豁出性命才保存下来的知识和数据，是她眼中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至于她们三个，”巴特的金属手指再次指向墙角，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戏谑，“如果你们乖乖听话，我可以考虑让她们‘消失’得痛快一点。否则……哼，你们应该听说过，在这灰雾弥漫的鬼地方，东西是怎么一点点‘分解’掉的吧？我可以让你们亲眼欣赏一下，活人是怎么变成一堆烂肉，再慢慢化成灰的。”

“分解”！

辰辉的心脏猛地一抽。他当然知道巴特说的是什么意思。在这个被“熵”侵蚀的世界里，任何有机物都在以惊人的速度腐朽、崩解。巴特这番话，无异于宣告了那三个人的死刑，而且是用一种极其残忍、极其缓慢的方式。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雨点击打窗棂的“噼啪”声和小女孩微弱的、几乎快要听不见的呻吟。

这是一个赤裸裸的、不加任何掩饰的威胁，也是一个将人性放在火上炙烤的残酷抉择。

要么，辰辉和林晚照选择屈服，林晚照交出她视若珍宝的“知识”，两人从此沦为巴特的奴隶，眼睁睁看着那三个无辜的人被残忍虐杀，以此换取自己苟延残喘的机会。

要么，他们选择反抗，与眼前这个强大到令人绝望的掠夺者团伙正面冲突。那样做的结果，几乎是毫无悬念的——他们所有人，都会死。而且很可能会死得很难看。

辰辉的脑子在飞速运转。他想到了自己身体里那股神秘的力量。可是，那种力量的消耗太大了，而且效果也极其不稳定。上次对付那只大蜘蛛一样的“熵兽”，他都需要林晚照的指挥才能勉强击退，更何况是眼前这个比“熵兽”狡猾百倍、凶残百倍的“铁臂”巴特，以及他身后那群虎视眈眈的手下？

他的力量，能对抗巴特吗？能救下所有人吗？

他没有丝毫把握。

甚至，他连能不能在巴特的攻击下保住自己的小命，都还是个未知数。

“可如果不反抗……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看着那三个生命，尤其是那个才三西岁、正被病痛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小女孩，就这么被夺去生存的权利？”难道真的要为了自己能多活几天，就彻底抛弃心中那点仅存的善良和底线吗？

他看了一眼林晚照，发现她也在看着自己，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不甘，还有一丝微弱的、几乎快要熄灭的期盼。她显然也在等着他做出决定。

生存，还是道义？

这个问题，像一条冰冷的绞索，死死勒住了辰辉的脖子，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感觉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每一个念头都在互相撕扯。

巴特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别人生死的感觉，他没有催促，只是用他那双冰冷的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辰辉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像是在欣赏一场有趣的戏剧。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