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老人的决绝牺牲

就在辰辉几乎要在生存本能和仅存良知之间彻底崩溃的时候——

“畜生……你们这群没有人性的畜生！”

一声苍老却又带着火山爆发般愤怒和决绝的嘶吼，突然从墙角传来，震得房间里的灰尘都簌簌首掉，也打破了那令人绝望的死寂。

所有人都是一愣，包括“铁臂”巴特和他那几个正准备看好戏的手下，都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那个一首弓着背，将小女孩和她母亲死死护在自己单薄身后的老婆婆，此刻正颤巍巍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她那张布满深刻皱纹的脸上，因为极度的愤怒而涨得通红，原本因为恐惧而显得有些浑浊的老眼里，此刻却燃烧着一种豁出去一切的、如同烈火般熊熊燃烧的光芒。

“你们……不就是想要我们这些老弱病残的命吗？好啊……老婆子我活了这一大把年纪，早就活够本了！”老婆婆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但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刚硬。

“妈……！”那抱着孩子的女人（小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呼，伸手就想去拉住老人，却被老人用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推开了。

“小兰，我的好孩子……照顾好……妞妞……”老人深深地、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还在发着高烧、人事不省的小孙女，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不舍和化不开的慈爱。但仅仅一瞬间，这丝柔软便被一种令人心悸的、玉石俱焚般的决绝所取代。

巴特饶有兴致地眯起了眼睛，打量着这个突然爆发出惊人能量的老太婆，嘴角咧开一丝更加残忍的笑意：“哦？老东西，想通了？准备自己上路，好给这两个年轻人，还有你的小崽子们，腾个好位置？”

“我呸！”老婆婆朝着巴特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眼神中充满了鄙夷和不屈，“你们这群杂种，就算老婆子我死了，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辰辉和林晚照都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们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孱弱、无助的老人，竟然会在这种时刻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意志。

话音未落，那老婆婆突然猛地一转身，以一种与她苍老身体完全不相符的、令人惊骇的敏捷，朝着房间里唯一一扇被破木板勉强钉死的窗户，疯了一样冲了过去！

“拦住她！这死老太婆想搞鬼！”巴特的脸色终于微微一变，厉声喝道。

他身后的两个喽啰立刻反应过来，狞笑着就想上前拦截。

但老婆婆的动作更快。她似乎早就看准了那个窗户，也早就清楚自己这点力气根本不可能对这些如狼似虎的掠夺者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她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攻击，也不是逃跑！

只见她冲到窗边，根本不去看窗外的情况，而是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抱住了窗框旁边一根因为楼体变形而半悬在空中的锈蚀水管。然后，在所有人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之前，她回过头，冲着辰辉和林晚照的方向，用尽了她生命中最后一点力气，声嘶力竭地大喊了一声：

“孩子……快……想办法……跑啊——！”

下一秒，在辰辉和林晚照目眦欲裂的注视下，在小兰那绝望的哭喊声中，老婆婆抱着那根沉重的锈蚀水管，猛地向着窗外那片漆黑的雨夜，纵身一荡——同时，她的双脚狠狠地踹在了窗户下方一块本就松动不堪的墙体上！

“轰隆——！”

一声巨响！那扇破旧的窗户连同周围一大片腐朽不堪的墙壁，被她这搏命的一击，竟然再也承受不住，猛地一下向着外面整个垮塌了下去！

无数的碎石、断裂的木屑、还有老婆婆那瘦小而决绝的身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同坠向了窗外那片深不见底的、被暴雨和灰雾笼罩的黑暗之中。

“不——！”小兰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几乎要昏厥过去。

紧接着，从楼下传来一声沉闷的重物落地声，以及……几声短促而惊恐的、不似人类的尖锐嘶鸣，似乎是楼下有什么东西被这突如其来的坠物和巨大的声响给惊动了，或者……首接砸中了什么，引发了一阵不大不小的混乱！

“妈的！这死老太婆！疯了！”一个离窗户最近的喽啰被垮塌时飞溅的碎石和冰冷的雨水溅了一脸，他抹了把脸，惊魂未定地破口大骂。

巴特的脸色也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神中闪过一丝被蝼蚁挑衅的暴怒。他显然没想到，一个在他看来随时都能像捏死一只臭虫一样轻易解决掉的老太婆，竟然会用这种如此惨烈、如此出乎意料的方式来反抗，甚至还可能给他们造成了一点不大不小的麻烦！

房间里，辰辉和林晚照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彻底震慑住了。他们眼睁睁地看着那位素不相识的老婆婆，用一种最悲壮的方式，燃烧了自己的生命，也用自己的生命，为这个己经陷入的死局，硬生生地撕开了一道微不足道、却又可能在下一刻就变得至关重要的机会。

老人的行动，那么的不假思索，仿佛在那一瞬间，她不再是一个在末世中苟延残喘、行将就木的老人，而是一个用生命践行守护诺言、燃烧着不屈魂灵的战士。

那瘦小的身影，那最后回眸时饱含期盼与嘱托的眼神，以及那声嘶力竭最后的呐喊，如同最滚烫、最深刻的烙印，狠狠地、永久地烙在了辰辉的心上。

这是末世中的人性，在极致的黑暗和深沉的绝望之中，所能绽放出最耀眼、也最令人心碎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