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 章 抉择

京海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办公室内，日光灯管发出轻微的电流嗡鸣。安欣的手指无意识地着鼠标滚轮，执法记录仪的画面在屏幕上循环播放：祁同伟带领特警队深夜突入白金瀚，防爆盾牌撞开包厢门的瞬间，镜头剧烈晃动，将满地狼藉与仓皇逃窜的身影尽收眼底。

"不合程序……全都不合程序……"安欣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画面中祁同伟的脸，对方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中却透着冰冷的算计。这次行动没有任何报批手续，没有搜查令，甚至连最基本的出警记录都漏洞百出。可就是这样一场"闹剧"，却在今早的市局会议上被当作典型案例大肆宣扬。

"安哥，看什么呢？"张彪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带着几分好奇。

安欣猛地合上电脑，金属外壳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没什么，随便看看。"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却难掩眼底的疲惫与警惕。张彪是老刑警，为人圆滑世故，安欣不确定对方究竟站在哪一边。

站起身时，安欣的膝盖发出轻微的响动。他揉了揉发酸的关节，朝祁同伟的办公室走去。走廊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他的皮鞋踩在水磨石地面上的哒哒声。经过档案室时，他下意识地放慢脚步——那里存放着近十年来京海市所有涉黑案件的卷宗，其中有多少被篡改、被掩盖，恐怕只有天知道。

快要走到祁同伟办公室门口时，里面传来的对话让安欣的脚步陡然停滞。透过虚掩的门缝，李响的声音清晰传来："祁局，高启强愿意转做污点证人。"顿了顿，又补充道，"但他要求见弟弟高启盛一面。"

"可以。"祁同伟的声音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平静，"安排在明天上午，记得'不小心'让消息漏给赵立冬。"

"您这是要……"李响的语气中带着疑惑。

"钓鱼。"祁同伟的回答简短而冰冷，"高启强这条大鱼，不能这么轻易就让他吐完东西就跑。赵立冬那边，早就坐不住了。"

安欣的瞳孔骤然收缩，后背瞬间渗出冷汗。他想起三个月前那起离奇的车祸，年轻的缉毒警小王在掌握关键证据后意外身亡；想起上周失踪的举报人，最后一次出现是在白金瀚附近；想起孟德海深夜在江边的叹息，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老领导，如今也在权力的漩涡中举步维艰。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缓缓后退。皮鞋与地面摩擦的声音被刻意放轻，心跳却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回到办公桌前，安欣从抽屉深处摸出一部老旧的手机——这是他特意准备的"安全手机"，从未与市局系统有过任何关联。

屏幕亮起的瞬间，通讯录里"孟局"的名字在黑暗中闪烁。安欣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犹豫许久，终于按下拨号键。电话铃声每响一声，都像是重锤敲击在他的心脏上。

"喂？"孟德海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

"孟局，我是安欣……"安欣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关于祁同伟，我有重要情况汇报。他正在利用高启强设局，背后牵扯到赵立冬……"

电话那头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安欣能听见孟德海沉重的呼吸声，仿佛隔着听筒都能感受到对方的纠结与挣扎。窗外，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进来，在桌面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宛如这混沌世道的缩影。

"我知道了。"孟德海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明天早上八点，来我办公室。记住，别让任何人发现。"

挂断电话，安欣瘫坐在椅子上。他望着窗外渐渐暗沉的天空，远处白金瀚的霓虹灯招牌依旧闪烁，如同这座城市溃烂的伤口上涂抹的艳丽药膏。十年前，他和李响在警校时曾立志要做正义的守护者；如今，李响却成了祁同伟的得力助手，而他自己，也在一次次的妥协与坚持中逐渐迷失方向。

但这一刻，握着手机的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安欣重新找回了力量。无论前方等待他的是怎样的狂风暴雨，他都必须为那些屈死的灵魂讨回公道，为这座被黑暗笼罩的城市撕开一道光明的裂缝。

京海码头，夜雨倾盆而下，如瓢泼般猛烈。整个码头被雨水笼罩，一片朦胧，能见度极低。

高启盛站在雨中，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他的身影在雨幕中显得有些单薄和孤独。他的目光紧盯着码头入口处，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终于，一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缓缓驶来，车轮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了杨健那张阴沉的脸。

“东西呢？”杨健的声音低沉而冷漠，透露出一丝不耐烦。

高启盛连忙走上前去，将一个黑色的 U 盘递到杨健面前，说道：“这里面有赵立冬所有受贿记录，绝对真实可靠。我要的东西呢？”

杨健接过 U 盘，随手扔到一旁的座位上，然后从车窗里扔出一个信封，落在高启盛脚下的水洼里。

“去东南亚的护照和船票，明晚八点的船。”杨健的语气依旧冷淡，没有丝毫感情。

高启盛弯腰捡起信封，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一本护照和一张船票。他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无误后，抬起头看着杨健，说道：“好，我知道了。”

就在高启盛准备伸手去接那个信封的时候，突然间，一声清脆而刺耳的枪声划破了夜空！

这突如其来的枪声让所有人都惊愕不己，高启盛更是吓得浑身一颤，差点把信封掉落在地。

然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封原本平平无奇的信封，竟然在瞬间被这一枪给打穿了！紧接着，信封像是被点燃了一般，迅速燃烧起来，冒出滚滚浓烟和熊熊火焰。

“谁？！”杨健的反应极快，他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猛地伸手去掏腰间的手枪。

与此同时，黑暗中突然涌出十几名全副武装的特警，他们手持冲锋枪，迅速将杨健等人包围起来，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他们。

在这紧张的氛围中，一个身影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只见他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步伐稳健，不紧不慢地走到了杨健面前。

当他走近时，借着微弱的光线，杨健终于看清楚了来人的面容——竟然是祁同伟！

“杨队长，这么晚了还在加班啊？”祁同伟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似笑非笑地看着杨健。

杨健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汗。他结结巴巴地解释道：“祁局，我这是……”

“缉毒是吧？”祁同伟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杨健的话，然后突然伸手一把扯开了面包车的后备箱。

随着后备箱的盖子被掀开，一股浓烈的化学气味扑面而来。众人定睛一看，只见后备箱里赫然摆放着五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不用想也知道，里面装的肯定是冰毒！而且数量之多，绝对不少于五公斤！

“证据确凿，还有什么话说？”祁同伟一脸冷峻地看着杨健，眼中透露出一丝嘲讽和不屑。

杨健突然像是被激怒了一般，他猛地站起身来，手中紧握着一把手枪，枪口首首地对准了祁同伟。

“去死吧！”杨健怒吼着，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在空气中回荡，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倒下的并不是祁同伟，而是杨健自己！

在远处的楼顶，陈锋静静地站在那里，手中握着一把狙击枪。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陈锋轻轻地吹了吹枪口的烟，然后将狙击枪收了起来。

祁同伟慢慢地走到奄奄一息的杨健身旁，蹲下身子，看着他那沾满鲜血的脸。

“知道为什么输吗？”祁同伟的声音冰冷而无情。

杨健满嘴是血，他的眼睛死死地瞪着祁同伟，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能发出一阵低沉的呻吟。

“因为警队的内鬼……”祁同伟贴近杨健的耳朵，轻声说道，“上辈子就是我亲手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