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医疗舱的博弈

冰冷，坚硬，刺眼的无影灯。

消毒水混合着某种精密仪器运转的微弱嗡鸣，构成了陈墨苏醒时的第一感知。

他猛地睁开眼，刺目的白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身体依旧被剧痛和麻痹感包裹，尤其是右臂，沉重得像灌了铅，只有微弱的刺痛感传来。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狭小的、透明的隔离舱内，身上连接着各种颜色的管线，监测仪器的光点在旁边屏幕上规律地跳动着。隔离舱外，是冰冷的金属墙壁和闪烁着指示灯的医疗设备。

医疗区？隔离舱？最高级别？

昏迷前的记忆碎片瞬间涌入脑海：幽暗腥臭的管道、狂暴的蝠蛭、妖异的藤蔓、强行吸收能量的剧痛、冉冰冰冷的质问和抬起的机炮炮口…

他猛地想坐起，但身体一阵虚弱和剧痛，让他又跌了回去。他迅速内视体内：经脉的损伤依旧严重，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但似乎被某种温和的能量暂时稳定住了，没有继续恶化。丹田里那鹌鹑蛋大小的暖流（1.5单位灵力）安静了许多，在缓慢地自行流转，修复着细微的损伤。玛娜污染被压制在2.3%左右，藤蔓剧毒的麻痹感也消退了大半。道基崩毁的风险降到了45%，依旧高悬头顶，但比昏迷前好了一些。

【检测到外部温和生物能量注入…伤势稳定中…】

【藤蔓剧毒被中和剂抑制…麻痹效果消退…】

【警告：隔离舱存在高精度生命监控及能量扫描！宿主异常灵力波动可能暴露！】

系统的提示让陈墨瞬间警惕起来！他立刻收敛心神，强行压制丹田内活跃的灵力，让它们如同冬眠般蛰伏起来。同时，他调动起《草鞋身法》带来的气息收敛技巧，让自己的呼吸、心跳、乃至生命体征都尽量模拟成一个重伤虚弱的普通尘民。

就在这时，隔离舱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

冉冰走了进来。她没有穿戴重力体，只穿着深灰色的猎荒者常服，栗色短发一丝不苟，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探针，瞬间锁定了隔离舱内的陈墨。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戴着厚厚眼镜的老医生——镜南的父亲，灯塔首席医疗官，格伦博士。格伦博士手里拿着一个电子记录板，眉头紧锁，看着上面滚动的数据。

“醒了？” 冉冰的声音透过隔离舱的通讯器传来，依旧清冷，听不出情绪。

陈墨点了点头，喉咙干涩：“冉冰队长…格伦博士。”

“感觉怎么样？” 格伦博士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学者的严谨和一丝好奇，“你的情况很特殊。严重的内伤，奇怪的神经毒素，还有…异常活跃的生命体征和混乱的能量读数。说说看，在管道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提到的‘渗漏点’和‘破坏管道的生物’？”

陈墨心中早有腹诽。他将之前对冉冰的说辞更加详细地“润色”了一遍：如何发现管道异常声响，如何冒险探查，如何不小心弄破外包层被污物溅射，如何遭遇疑似噬极兽幼体（他隐去了蝠蛭和藤蔓，模糊描述为“快速移动的暗红影子”）的攻击，如何用钢筋自卫导致扭伤（解释毒素为幼体喷溅的毒液），以及最后用废料勉强堵住缺口…

他的描述半真半假，夹杂着痛苦的表情和虚弱的喘息，显得无比“真实”。同时，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精神波动和生命体征，避免被监测仪器捕捉到异常。

“幼体？暗红影子？” 格伦博士记录着，眉头皱得更紧，“源质输送管道内部环境复杂，确实可能滋生出一些依靠源质存活的低等生物…但能造成你这种伤势和毒素的…” 他看向冉冰，“冉冰队长，你派人去查看的位置？”

“杰夫带人去了。” 冉冰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陈墨，仿佛要将他看穿，“现场确实有强行堵漏的痕迹，管道外包层破损，内部淤积的污物流出。也采集到了一些…未知生物的粘液残留和组织碎片，正在分析。但暂时没发现明显的渗漏点通向外界。”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4399，你的运气似乎总是这么‘好’。先是旧世界冷冻舱，然后是源质管道…每次都能发现点别人发现不了的‘东西’，然后把自己弄得半死。”

陈墨心中一凛，脸上却露出苦涩和自嘲：“大概…是尘民的命比较硬吧。” 他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右臂，“队长，博士，我…我什么时候能出去？矿坑的活…”

“出去？” 格伦博士摇摇头，“你的毒素虽然被抑制了，但根源未明，需要持续观察。还有你的内伤和异常能量读数…在没搞清楚之前，你只能待在这里。”

“可是…” 陈墨露出“焦急”的神色，“我…我需要贡献点！我…”

“你的贡献点，猎荒队会按工伤标准补偿。” 冉冰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在你‘康复’之前，安心待着。这是命令。” 她深深看了陈墨一眼，转身离开了医疗室。

格伦博士又询问了一些细节，记录完毕，也叮嘱了几句，跟着离开了。

厚重的合金门关上，隔离舱内恢复了寂静。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

陈墨松了口气，后背被冷汗浸湿。暂时过关了。但冉冰最后的眼神告诉他，她根本不信他的鬼话！她把他关在这里，隔离是假，监视和控制才是真！

他成了笼中鸟。

【危机暂解。宿主处于严密监控中。】

【可利用环境：高纯度生物能量液（静脉注射）可微量吸收，加速伤势恢复（需谨慎）。隔离舱屏蔽部分外部扫描，可尝试低强度灵力内循环修复（风险：20%暴露）。】

系统给出了提示。陈墨看着手臂上连接的输液管，里面流淌着淡绿色的、散发着微弱生机的液体。他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心神，尝试着用《基础炼气诀》极其缓慢地、如同抽丝剥茧般，引导一丝丝精纯的生物能量融入自身，避开监测仪器敏感的探针。

同时，他再次将意念沉入丹田，引导那点暖流，如同最精密的绣花针，在受损的经脉间极其缓慢地流转、修补。每一次流转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时间在寂静和煎熬中流逝。身体在缓慢恢复，灵力在微不可察地增长（吸收生物能量液），经脉的裂痕在灵力滋润下缓慢弥合。道基崩毁的风险在一点点下降（44%…43%…）。

第三天傍晚。隔离舱的门再次滑开。

这次进来的只有冉冰一人。她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密封袋，里面装着陈墨那根锈迹斑斑、沾满污物的钢筋。

“4399，” 冉冰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听不出喜怒，“关于你的‘武器’…检测结果出来了。”

陈墨的心瞬间提了起来！那根钢筋沾染了藤蔓的血液和蝠蛭的粘液！会不会检测出什么？

冉冰晃了晃密封袋，钢筋在里面发出沉闷的碰撞声：“材质：普通碳钢，重度锈蚀。表面残留物：高度浓缩惰性生命源质淤积物、未知生物粘液（与现场采集样本吻合）、少量你的生物组织。没有检测到活性噬极兽组织或脊蛊孢子。”

她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刺穿隔离舱的玻璃：“但是…杰夫他们在你指认的位置，管道深处，发现了一些被破坏的痕迹。像是…被某种高温或强酸瞬间灼烧腐蚀过。现场残留的能量读数…非常奇怪，既不像噬极兽，也不像我们己知的任何武器。”

她向前一步，隔着玻璃，紧紧盯着陈墨的眼睛：“4399，告诉我，你手里的这根‘烧火棍’，是怎么在那种环境下，留下那种痕迹的？”

压力如山！陈墨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冉冰果然抓住了关键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