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湛青之瞳与半机械之躯

“呃…啊！！！”

嘶哑的、仿佛从破碎风箱中挤出的低吼，在死寂的医疗区炸响。

陈墨猛地睁开了双眼！

瞳孔不再是深邃的黑，而是如同两块凝固的、不蕴含任何人类情感的万载玄冰，呈现出一种纯粹到令人心悸的湛青色！冰冷！锋锐！仿佛能洞穿灵魂！一股无形的、带着古老剑道威压的寒意瞬间弥漫开来，让距离最近的格伦博士和几个护士如坠冰窟，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他的眼睛…” 格伦博士的声音带着惊骇。

白月魁并指如剑的右手瞬间收回，指尖萦绕的白光消散。她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但眼神却锐利如初，紧紧盯着维生舱内那双非人的湛青眼眸。

“意识…回来了。” 白月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凝重，“但…不完全。”

那双湛青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喜悦，没有痛苦，没有迷茫，只有一片冰冷的、如同机器般精准的审视。他缓缓转动眼球，扫过透明的舱盖，扫过舱外惊疑不定的人群，扫过连接在自己身上的各种管线，最后…落在了自己微微抬起、却不受控制般剧烈颤抖的右手上。

手臂的皮肤下，原本属于血肉的质感似乎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隐隐透出一种金属般的冷硬光泽。尝试调动灵力，一股比之前经脉寸断更加恐怖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丹田处空空荡荡，只有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淡金色气息在艰难流转。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他与意识深处那块玄铁残剑胚体的联系…变得极其微弱！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磨砂玻璃，只能感受到对方陷入了一种近乎永恒的沉寂。

【意识回归…肉体同步率：42%…】

【经脉系统：超载崩坏后强行稳固（玄铁剑气固化），灵力传导效率：-85%…灵力总量：0.5单位（炼气期）…】

【玄铁残剑胚体：本源意志释放后陷入深度沉寂（修复期：未知）…融合度：0.01%…】

【道基状态：临界稳固（玄铁剑气固化支撑）…崩毁风险：55%（恒定）…】

【肉体机能：严重受损…部分组织呈现金属化惰变（玄铁剑气逸散影响）…神经传感异常…】

冰冷的系统提示如同判决书，将残酷的现实砸在陈墨刚刚回归的意识上。他活下来了，但付出的代价是惨烈的。经脉成了布满裂痕的琉璃管道，被玄铁剑气强行“焊死”才没彻底崩解，却也几乎断绝了灵力流转的可能。本命剑胚为了救他，彻底沉寂，不知何时才能苏醒。更可怕的是身体…部分血肉组织在剑气逸散下，竟开始了诡异的金属化！这具身体…还能算是人类吗？

“陈墨？” 镜南清冷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带着一丝试探，“你能听到吗？”

那双湛青色的眼眸转向镜南的方向，瞳孔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情绪波动一闪而逝，但很快又被冰冷的机械感取代。陈墨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喉咙里发出沙哑、干涩、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嗯。”

仅仅一个字，却让所有人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点。至少，他认人了。

“你的身体…” 格伦博士凑到维生舱前，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身体内部扫描图，脸上充满了震惊和困惑，“…发生了无法理解的异变！部分肌肉纤维、骨骼密度、甚至神经束…呈现出类似高密度合金的微观结构！但…又是活性的！这…这违背了所有生物学定律！还有你的能量系统…完全紊乱！常规医疗手段…恐怕…”

“常规手段无效。” 白月魁打断了格伦博士，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陈墨那双冰冷的湛青眼眸，“他的伤，根源在‘道’，在‘源’。非药石可医。”

她走到维生舱控制台前，手指快速操作。维生液缓缓排空，拘束带解开。舱盖滑开，冰冷的空气混合着消毒水味涌了进来。

“出来。” 白月魁的声音带着命令的口吻，“让我看看，你从地狱带回了什么。”

陈墨尝试着移动身体。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扯着被“焊死”的经脉，带来钻心的剧痛。金属化的部分肢体僵硬而沉重，神经传感如同隔着厚厚的棉絮，反馈迟钝而怪异。他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支撑着坐起，然后…几乎是滚落出维生舱，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金属地板上！

砰！

沉闷的响声。他试图用手撑起身体，那只半金属化的右手按在地板上，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却无法提供足够的力量。白发垂落，遮住了他半张脸和那双冰冷的湛青眼眸，只有剧烈的喘息声暴露着他的虚弱和痛苦。

周围的医护人员下意识地想上前搀扶，却被白月魁抬手阻止。

“站起来。” 白月魁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如果连这点痛都承受不了，你爬回来的意义是什么？”

陈墨的身体猛地一僵。遮住眼眸的白发下，那冰冷的湛青色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一下。一股混杂着愤怒、不甘、还有被彻底看穿的屈辱感猛地冲上心头！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那只半金属化的右手猛地握拳，狠狠砸在地板上！

铛！！！

火星西溅！金属地板竟然被砸出一个浅浅的凹痕！

借着这股反作用力，他猛地抬起头，白发甩开，露出那双燃烧着冰冷火焰的湛青眼眸！他死死盯着白月魁，用那只还能勉强活动的左手，抓住旁边一个医疗推车的边缘，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手臂上青筋（未被金属化的部分）如同虬龙般暴起！

一点…一点…他用尽全身每一分力气，对抗着剧痛和身体的僵硬，如同生锈的机械般，无比艰难地…站了起来！

虽然摇摇欲坠，虽然左腿明显呈现出不自然的金属化僵硬，但他终究是站首了身体！挺首了脊梁！

冰冷的湛青眼眸，带着不屈的火焰，迎向白月魁审视的目光。

“我…回来了。” 沙哑的声音，却带着一种斩断过去的决绝。

白月魁看着眼前这个白发如雪、半身隐现金属冷光、眼神却如同出鞘利剑般的青年，冰冷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勾了一下？

“还算…有点样子。” 她淡淡评价道，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格伦博士，给他注射‘NT-7型神经传导增强剂’和‘生物合金惰性稳定剂’（地面特供），剂量按最高耐受。镜南，准备旧世界‘神经机械接口’技术档案（低级权限）。马克，给他安排一个独立的维修间，靠近猎荒者机库核心区。”

她看向陈墨，目光如同手术刀：“从现在起，你不是病人，也不是尘民4068。”

“你是灯塔的‘剑骸’。”

“你需要学会…用这具半死不活、半人半铁的残躯，重新握紧你的剑。”

“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