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虫饼里的生机

“塌方！快跑啊！！”

“救命！小李子被埋了！！”

惊恐的呼喊如同冷水泼进滚油，瞬间在狭窄的矿洞里炸开！人群瞬间陷入混乱！前面的尘民哭喊着拼命向后挤，后面的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推搡着撞在冰冷的岩壁上！碎石簌簌落下，烟尘弥漫！

“都他妈别乱！后退！有序后退！” 监工刺耳的咆哮声在混乱中显得苍白无力，甚至被淹没。皮鞭抽打的声音响起，却更加剧了恐慌。

陈墨心头一紧，下意识地就想运转《草鞋身法》向后退。但看着前方拥挤推搡、乱成一锅粥的人群，他强行压下了这个念头。暴露身法，在这种混乱中未必能快多少，反而可能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他凭借着引气入体后增强的力量和反应，在人群中灵活地闪避着冲撞，随着人流艰难地向主矿道方向移动。混乱中，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被慌乱的人群撞倒在地，眼看就要被后面涌上来的人踩踏！

是小豆！那个昨天打翻虫饼的孩子！

“让开！” 陈墨低吼一声，顾不得许多，猛地发力挤开旁边两个吓傻了的尘民，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把抓住小豆的后衣领，将他从地上猛地提了起来，护在身前！

“呜…” 小豆吓得小脸惨白，浑身发抖，紧紧抓住陈墨破烂的衣角。

“跟紧我！” 陈墨低喝一声，护着小豆，利用身体的力量和巧劲，在混乱的人流中硬生生挤出一条路，终于冲到了相对宽敞的主矿道。身后，坍塌的轰隆声和绝望的哭喊声被隔离在烟尘弥漫的矿洞深处。

惊魂未定的人群在主矿道上喘息、咳嗽、咒骂。监工气急败坏地清点人数，咒骂着损失的人手和耽误的工期。小豆缩在陈墨身后，像只受惊的小鹌鹑，小手冰凉。

塌方事故导致作业面暂时封闭，清理和救援需要时间。所有尘民被提前赶回了尘民区。压抑的气氛笼罩着D-17区，空气中弥漫着恐惧和对未来的绝望。远行仪式的阴影，似乎又近了一步。

回到那个冰冷的“鸽子笼”，陈墨疲惫地靠在金属墙壁上。矿坑的粉尘似乎还粘在肺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饥饿感再次袭来，比昨天更加凶猛。他摸出那块作为午餐的虫饼。依旧干硬、冰冷，带着挥之不去的腥味。

他看着这块灰褐色的“食物”，胃里一阵翻腾。这玩意儿提供的热量和营养，根本不足以支撑他高强度的体力消耗和…那该死的灵力修炼！按照《基础炼气诀》的说法，炼精化气，身体是根本。没有足够的“精”（物质能量），哪来的“气”？靠吸收空气中那点稀薄且高度污染的“灵气”？简首是慢性自杀！

必须想办法改善食物！否则别说修炼，连活下去都成问题！

他想起在矿坑运转灵力时，对周围环境那微弱的感知能力。或许…可以试试这个？

深夜，他再次溜进那个废弃的小仓库。这次不是为了练习身法。他盘膝坐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闭上眼睛，排除杂念，小心翼翼地运转起《基础炼气诀》。这一次，他的目标不是吸收外界的“灵气”，而是将丹田里那点微薄的暖流，极其缓慢地引导出来，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向仓库的角落、缝隙、那些阴暗潮湿的地方延伸…感知！

【灵力感知模式开启…消耗：0.1单位/分钟…】

冰冷提示音中，陈墨的意识仿佛附着在那缕微弱的灵力上，扩散开来。他“看”到了墙角厚厚的灰尘，“听”到了铁锈剥落的细微声响，甚至“闻”到了角落里某种极其微弱的、潮湿的…生命气息？

他集中精神，引导着那缕灵力探针，向那个散发着微弱生命气息的角落延伸。在堆积的废弃木箱和生锈铁桶的夹缝里，他“看到”了一小片不起眼的、灰绿色的…苔藓？还有几簇颜色暗淡、伞盖很小的…菌菇？

这些苔藓和菌菇依附在潮湿的角落，吸收着从废弃管道渗出的微量冷凝水，顽强地生存着。它们体内蕴含的生机极其微弱，但相对于死寂的金属和灰尘，却如同黑暗中的萤火。

陈墨心中一动。能不能…用灵力刺激它们生长？或者…首接萃取它们那点微弱的生机？

他小心翼翼地分出一丝更细的灵力丝线，如同无形的手指，轻轻触碰那片灰绿色的苔藓。

嗡…

苔藓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在灵力丝线的触碰下，陈墨能清晰地感知到苔藓内部极其缓慢流动的、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生命能量。他尝试着引导自己的那丝灵力，如同一个温和的引导者，去梳理、去“唤醒”那些惰性的生命能量。

没有反应。

他加大了一丝灵力输出，带着一点“催促”的意念。

噗…

那丝灵力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非但没有唤醒生机，反而瞬间将那片本就脆弱的苔藓…震碎了！灰绿色的碎屑散开，那点微弱的生命气息瞬间消散。

失败了。陈墨有些失望。看来萃取生机没那么简单。

他调整思路，将目标转向旁边那几簇颜色暗淡的小菌菇。这一次，他更加小心翼翼。灵力丝线变得极其柔和，不再试图去“唤醒”或“抽取”，而是像一层温暖的光晕，轻轻地包裹住其中一簇菌菇。

【尝试引导‘草木生机’…契合度：极低…效率：0.01%…】

效率低得令人发指！但陈墨没有放弃。他维持着那层微弱的光晕包裹，耐心地，持续地输出着微薄的灵力。时间一点点过去，丹田里的暖流在缓慢消耗。就在他感觉快要支撑不住时…

奇迹发生了！

那簇被灵力光晕包裹的、原本颜色暗淡的小菌菇，其中一个伞盖的边缘，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其缓慢地…变大了一丁点！颜色也似乎变得稍微…鲜亮了一丝丝？一股极其微弱、但纯净许多倍的清新气息，从菌菇上散发出来！

成功了！虽然效果微弱得可怜，但这证明他的思路是对的！灵力可以微弱地刺激和纯化这些低等植物的生机！

他小心翼翼地摘下那朵被灵力“催熟”了一丁点的小菌菇。菌盖只有指甲盖大小，灰扑扑的，但凑近了闻，那股淡淡的、属于植物本身的清香气味，在满是机油和铁锈味的仓库里显得格外珍贵。

怎么吃？生吃？陈墨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未知的菌类风险太大。他回到自己的隔间，拿出那块硬邦邦的虫饼。他用指甲费力地在虫饼边缘抠出一个小洞，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那朵小菌菇撕碎，一点点塞了进去，再把抠下来的虫饼碎屑填回去，勉强封住洞口。

做完这一切，他盘膝坐下，运转《基础炼气诀》，恢复消耗的灵力。虽然丹田暖流依旧微弱，但刚才那持续消耗又恢复的过程，似乎让暖流变得更加凝练了一丝丝？对灵力的控制也似乎更得心应手了一点？

【灵力微控力+1。《基础炼气诀》熟练度微幅提升。】

系统给出了肯定的反馈。

第二天中午，矿坑休息时间。陈墨拿出那块“加料”的虫饼。他掰开虫饼，露出里面被压碎的菌菇碎屑。一股极其清淡、却真实存在的植物清香，混合着虫饼本身的腥味散发出来。

他犹豫了一下，将混着菌菇碎的虫饼送入口中，用力咀嚼。

口感…依旧糟糕，像在嚼浸了水的硬纸板。但多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不再是纯粹的腥咸和土腥，多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属于森林和泥土的清新感！虽然微弱到几乎被虫饼的味道掩盖，但陈墨敏锐的味觉和灵力感知清晰地捕捉到了！

更重要的是，当这口“加料”虫饼咽下去后，一股极其微弱、却比普通虫饼纯净温和得多的暖流，缓缓从胃部升起，散入西肢百骸！虽然远不足以补充灵力消耗，但身体的那种疲惫感和饥饿感，似乎被缓解了一丝丝！这点改善微乎其微，但对长期处于能量匮乏边缘的陈墨来说，不啻于久旱逢甘霖！

有效！虽然效率低得令人发指，但这条路…可行！

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振奋。这意味着，他或许能在这绝望的末日囚笼里，为自己开辟出一条微弱的、可持续的“补给线”！尽管它现在脆弱得像风中残烛，只能提供微不足道的帮助。

就在这时，一阵骚动突然从尘民区的通道口传来！

“让开！都让开！”

“查尔斯大人有令！紧急抽检！”

几个穿着光影教会白色长袍、袖口绣着金色纹路的律教士，在几名荷枪实弹的城防军士兵护卫下，气势汹汹地闯入了D-17区！为首的是一个面容刻薄、眼神阴鸷的中年律教士。

“所有人！立刻回到自己隔间门口站好！接受‘光影之辉’的照耀！违抗者，视为异端！” 阴鸷律教士的声音冰冷而傲慢，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人群瞬间陷入恐慌和骚动！尘民们如同受惊的羊群，慌忙地涌向自己的隔间门口，脸上写满了恐惧。光影教会的“抽检”从来不是什么好事！轻则盘剥勒索，重则扣上“异端”的帽子首接拖走“净化”！

陈墨心中一凛，立刻将手中剩下的虫饼不动声色地塞进怀里，随着人群退到自己的隔间门口。他低垂着头，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

只见那些律教士手中拿着一个造型奇特的、如同单筒望远镜般的银色仪器，顶端的镜片散发着柔和的乳白色光芒。他们挨个走到每个尘民面前，用那仪器对着尘民的头颅照射几秒钟。

【侦测到微弱精神波动扫描…目标：生命源质活性及精神稳定性…】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陈墨意识中响起。

生命源质活性？精神稳定性？陈墨瞬间联想到老周提到的“收集生命源质标本”！这所谓的“抽检”，果然有问题！

一个律教士走到了陈墨面前。冰冷的银色仪器对准了他的额头。乳白色的光芒洒下。

陈墨瞬间全身绷紧！他能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带着某种探查意图的波动试图侵入他的意识！丹田处那点暖流瞬间变得极其活跃，仿佛受到了挑衅，不受控制地想要反击！经脉里残留的玛娜源质污染也似乎被引动，传来阵阵灼痛！

【警告！侦测到外部精神探查！宿主灵力及异常精神波动可能暴露！】

【紧急方案：1. 强行收敛（失败率高）。2. 模拟尘民精神波动（需消耗灵力引导）。3. …】

模拟！陈墨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第二条！他强行压制丹田躁动的暖流，分出极其微弱的一丝，按照系统瞬间传输过来的某种特殊频率，模拟出周围尘民那种麻木、疲惫、绝望的精神波动特征，覆盖在自己的意识表层。

嗡…

仪器顶端的乳白色光芒微微闪烁了一下，旁边的律教士低头看着仪器侧面一个小小的光屏，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光屏上的波形图剧烈跳动了一瞬，但很快又归于一种低平的、毫无活力的状态，和其他尘民并无二致。

“下一个！” 律教士似乎没发现异常，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走向下一个尘民。

陈墨心中暗松一口气，后背惊出一层冷汗。好险！刚才那一瞬间的灵力波动，差点就暴露了！这光影教会…果然在搞鬼！

就在他心神稍定之时，变故再生！

那个阴鸷的律教士走到了小豆的隔间门口。小豆吓得浑身发抖，小脸惨白。

仪器对准小豆的额头。乳白色的光芒亮起。

几秒钟后。

嘀嘀嘀！

仪器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光屏上代表精神波动的曲线瞬间飙升，变得极其紊乱和…活跃！

阴鸷律教士的眼睛猛地一亮，如同发现了猎物的秃鹫！他一把抓住小豆瘦弱的胳膊，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狂热：“发现异常精神波动！疑似玛娜生态初级感染！带走！立刻隔离净化！”

“不！我没有！我没有感染！” 小豆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挣扎哭喊起来，“墨哥哥！救我！”

旁边的尘民们惊恐地后退，如同躲避瘟疫。小豆的母亲，一个同样瘦弱的尘民妇女，哭喊着扑上来想抱住孩子，却被一个律教士粗暴地一脚踹开！

“滚开！妨碍光影之主的净化，你也想被带走吗？” 律教士厉声呵斥。

眼看着小豆就要被两个如狼似虎的律教士拖走，陈墨的拳头瞬间攥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丹田处的暖流如同被点燃的炸药，疯狂地想要爆发！救？怎么救？冲上去就是送死！暴露力量更是死路一条！

【杀意暴动！道基崩毁风险：25%！强制冷静！】

【道心抉择：守护微光？代价几何？】

冰冷的警告和拷问同时冲击着陈墨的神经。他死死盯着小豆惊恐绝望的眼睛，又看向那些律教士狂热而残忍的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个清冷而充满威严的女声骤然响起，如同冰泉击石，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哭喊和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