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残骸重逢

冰冷的金属管紧紧硌着掌心，残留的奇异草木冷香混合着停车场入口弥漫的腐败甜腻气息，在每一次艰难的呼吸中冲撞着叶秋的神经。右臂的石化感如同被强行冻结的岩浆，表层冰冷僵硬，深处却翻滚着“渡鸦之泪”与崩解基因激烈对抗带来的、冰针穿刺般的剧痛。每一次迈步，沉重的右臂都像拖着一块顽石，左肩焦黑的创口更是随着动作牵扯出撕裂般的灼痛。

他不敢停留。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带来的并非安心，而是更深沉的、被无形丝线操控的寒意。他选择背离那双眼睛消失的方向，钻入废墟更深处。

城市如同巨兽腐烂的尸骸。扭曲的钢筋如同折断的肋骨，刺向血色的苍穹。破碎的混凝土块堆积如山，被粘腻的黑色菌丝包裹，在血月光下闪烁着不祥的油光。空气里弥漫着死亡的气息——铁锈、腐烂的有机物、还有一丝若有若无、令人作呕的甜腥味，那是某种异变生物留下的痕迹。

叶秋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在断壁残垣的阴影中潜行。他不再轻易动用左肩那微弱到近乎熄灭的能量感知，每一次驱动都如同在透支所剩无几的生命烛火，加速着基因崩解的侵蚀。他依靠着本能、听觉，以及清洁工记忆碎片中那些关于危险区域的模糊警告。

远处，隐约传来非人的嘶吼和沉闷的撞击声，显然有东西在废墟深处活动。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开阔地带，沿着坍塌楼体形成的、如同峡谷般的狭窄通道移动。脚下是湿滑的瓦砾和破碎的玻璃，每一步都伴随着滑倒的危险。

突然，他脚步一顿。

前方通道被一栋彻底倾覆的写字楼残骸堵死了大半。在残骸形成的夹角阴影里，靠近地面的一处布满灰尘和苔藓的承重柱根部，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叶秋的目光。

那是一个潦草的符号。用暗红色、早己干涸的液体涂抹在冰冷的水泥柱上——一个歪歪扭扭的箭头，指向通道侧上方一个被巨大广告牌铁架半掩着的、黑黢黢的通风管道口。箭头旁边，还有一个更加模糊、几乎被尘埃覆盖的印记。

叶秋的心脏猛地一跳！他踉跄着上前几步，用还能活动的左手，颤抖着拂去印记上的灰尘。

那是一个由几道简单线条组成的图案——一只展翅的小鸟轮廓。极其简陋，却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叶秋混沌的记忆！

陈海！是陈海和小雨小时候约定的秘密标记！每次玩捉迷藏，或者约定碰头地点，陈海都会留下这个小鸟标记！这个习惯，连林薇都不知道！

他们还活着！而且就在附近！叶秋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一股滚烫的热流冲上眼眶，又被强行压下。希望如同荆棘丛中开出的毒花，美丽却刺痛。他猛地抬头看向箭头指向的那个通风管道口。锈迹斑斑的铁栅栏似乎被暴力破坏过，扭曲地挂在一边，洞口边缘残留着几道新鲜的、带着泥土和污渍的攀爬刮痕。

没有时间犹豫！叶秋强忍着右臂的剧痛和全身的疲惫，手脚并用，沿着倾斜的混凝土块向上攀爬。断裂的钢筋划破了工装，在他身上留下新的血痕。他爬到通风口下方，左手抓住冰冷的铁架边缘，用力一撑！

一股浓烈的、混杂着汗味、血腥味、尘埃味和……一丝极其微弱的奶腥气扑面而来！这熟悉又陌生的气味组合，让叶秋的心脏如同被重锤击中！

通风管道内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有远处管道转折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光线透入。叶秋压低身体，像蛇一样钻了进去。管道内壁覆盖着一层滑腻的灰尘，空间极其狭窄，只能勉强匍匐前进。他凭借着记忆中对建筑结构的模糊认知，以及通道内残留的、极其微弱的气流方向，向着那点微光的方向艰难爬行。

爬了不知多久，前方传来极其细微的声响。

是压抑到极致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一个女孩的声音，带着无法形容的恐惧和疲惫。

“小雨……”叶秋喉咙干涩，几乎发不出声音。他加快了速度。

啜泣声突然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紧张的、屏住呼吸的死寂！仿佛黑暗中的小兽察觉到了逼近的危险。

“谁？！”一个沙哑、疲惫、却带着无比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颤抖的男声从前方微光处传来，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

陈海！

叶秋的动作猛地顿住。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他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嘶哑的两个字：“……是我。”

死寂。

通道那头的微光似乎晃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