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亡魂申冤

酆都城最近炸了锅。

全因一家店——“齐天零食超市”。

那生意火爆的，亡魂挤得跟沙丁鱼罐头似的，阴德币挥舞得像招魂幡，空气里全是各种怪味。

轮回自助餐区是修罗场。

猪八戒腆着肚子，大铁勺舞得虎虎生风，唾沫横飞：“瞧一瞧！限量‘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狮子头，入口即化，怨气清零！下辈子心软到蚊子都不拍！手慢无！”

亡魂们眼珠子发绿，玩命往前挤，队伍扭成麻花。

“给我留一个！”

“双倍价，八戒爷爷！”

“脚，踩我脚了！”

门口，“鬼差外卖专送”的小电驴排成长龙，“嗖嗖”窜出去，跟下饺子似的，牛头的大嗓门通过玉符在超市里炸雷：

“喂？！马你那份奶茶到底加不加冰？！啥？热的？！在孽镜台站岗喝热奶茶？舌头烫成卤煮了别怪老子！喂？！喂？！艹！孽镜台信号比忘川河底的万年淤泥还糊！”

角落里，林小凡正研究天庭来的“土特产”——几坛子“蟠桃园有机肥料”。

他戳着那黑乎乎、散发怪味的泥，琢磨：“兑点忘川水浇门口那几株半死的彼岸花…能不能开出一朵会扭着唱《小苹果》的花妖？那不得赚翻？”

美梦正酣。

滋啦——！

身后角落那面伪装的穿衣镜（实为阎罗殿监控屏），猛地爆出刺眼白光，雪花乱舞。

几秒后，画面稳定。

一张脸。

林小凡浑身汗毛倒竖——崔判官！

厚重眼镜片后，那双眼睛布满蛛网血丝，瞳孔深处燃着两簇冰冷邪异的鬼火。

整张脸黑如锅底，绷得死紧，嘴角下撇，法令纹深如刀刻。“老子不爽，谁碰谁死”的煞气隔着屏幕糊了林小凡一脸！

“卧——槽——！”林小凡手一抖，怀里肥料坛子差点自由落体，“老崔？！你这脸是刚从地狱油锅淬过火？

黑的能反光，哪个傻叉亡魂把你气这样了？你要亲自下厨片了他？！”

寒气从林小凡脚底板窜到天灵盖，老崔这状态…邪门！不是换人，是换了只血池地狱爬出来的千年恶鬼！

“齐天零食超市”门口的彼岸花还没等来肥料，酆都城的天，变了。

一股沉甸甸、湿漉漉的恐慌，像被搅动的忘川河底淤泥，无声弥漫。

亡魂们缩着脖子，脚步虚浮，眼神躲闪，交头接耳声压得极低。

“听说了没？”破衫书生扯着小贩袖子，“隔壁老张头，生前偷了只老母鸡炖汤，昨天判了！”

小贩绿豆眼一瞪：“扫几年落叶？”

书生脸上是荒诞的恐惧：“拔舌地狱！五十年！”

“啥？！”小贩秤砣“哐当”落地，“偷只鸡？五十年拔舌？！”

挑担亡魂凑过来，脸白如纸：“西街李寡妇，生前跟光棍多说了几句闲话…也被判了！”

“浸猪笼？”

“‘不守妇道，扰乱阴阳’…首接…魂飞魄散！”

“嘶——！”倒抽冷气声一片。

魂飞魄散锥子扎进所有亡魂魂体。

“老天爷…”小贩腿肚子哆嗦，“崔大人以前…不是最心软讲证据吗？判得比秦广王还狠？！”

“现在申诉处？比鬼门关还吓人！”挑担亡魂绝望，“崔大人脸黑眼冷，看一眼魂儿都冻裂，‘驳回’俩字像冰坨子砸过来！谁敢多嘴？”

“完了…”书生眼神涣散，“这以后…谁还敢死？死了比活着吓人百倍！”

恐慌瘟疫般蔓延。

连超市自助餐区都冷清了，亡魂们捧着金灿灿的“放下屠刀狮子头”，吃得愁眉苦脸，味同嚼蜡。

总觉得下一勺会捞出自己的“地狱判决书”。

这天下午，超市正忙，牛头一人点了二十份“特辣鬼椒牛肉干”，要刺激马面糊住的脑子。

林小凡指挥打包，忙得“满头虚汗”。

哐当——！

超市大门被猛地撞开！

凄厉到刺穿耳膜的鬼哭狼嚎灌了进来！

“林老板——！林大善人——！做主啊——！！！”

三道魂体暗淡、几乎透明的影子，互相死命搀扶，连滚带爬冲进来。

领头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亡魂，她枯槁的手爆发出惊人力气，扑到柜台边林小凡脚下。

噗通！

膝盖砸地。

她死死箍住林小凡大腿，脸埋在他裤子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啕：

“我苦命的儿啊——冤枉，天大的冤枉啊——！！！”

超市死寂。

所有声音消失，所有亡魂、店员、猪八戒，定身般转向门口。

猪八戒张着嘴，大铁勺悬在半空。

老太太泣血哭嚎：“我儿…生前就是个老实巴交的货郎，卖针头线脑糊口啊，就…就因在城隍庙门口摆摊…挡了庙祝小舅子的道…被那杀千刀的诬陷偷香油钱啊！”

她猛地抬头，枯手指天，恨意滔天：“那崔判官…他看都不看我儿一眼，听都不听喊冤，就说我儿‘亵渎神明，罪大恶极’…首接打下刀山地狱五百年啊！”

声音拔高，尖锐如濒死夜枭：“我儿那身子骨…五百年刀山滚下来…魂渣子都剩不下一粒啊，呜呜呜…儿啊…你死得好惨冤啊——！”

哐当！

猪八戒的大铁勺终于掉进“悔恨老鸭汤”里，溅起滚烫油花。

他浑然不觉，猪眼瞪得溜圆。

林小凡僵着，大腿被箍得生疼。

老太太枯手的冰冷和绝望嚎哭淹没了他，他低头，对上那双浑浊、只剩悲愤和最后一丝渺茫期盼的眼睛。

超市死静，只有老太太泣血的“冤枉”在回荡，撞在货架上，钻进每个亡魂的心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