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诡异新生

冰冷的触感透过单薄衣料渗入骨髓，江进猛地睁开眼。意识如同沉船，挣扎着从漆黑冰冷的深海里浮起，一片混沌。光线昏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甜，混杂着尘土和陈年霉变的气息，首冲鼻腔。他费力地转动眼珠，首先撞入视线的，是一张凑得极近的脸。

这张脸沟壑纵横，皮肤松弛地耷拉着，像一块用旧了的破布。稀疏灰白的头发勉强挽成一个摇摇欲坠的发髻。那双眼睛浑浊不堪，深陷在松弛的眼皮褶皱里，此刻却闪烁着一种令人极其不适的光芒——贪婪、淫邪，还有一种得逞般的、令人作呕的兴奋。这张脸上堆起一个夸张的笑容，露出几颗焦黄的牙齿。

“师兄！你可算醒了！”那声音嘶哑刺耳，像钝刀刮过生锈的铁皮，带着一种刻意的、过分夸张的惊喜。

师兄？江进的心脏骤然一缩，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是谁？自己又是谁？脑中空空荡荡，只有尖锐的刺痛一阵阵袭来，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在里面搅动。经历无数次的地狱杀戮，仿佛只在过去的一瞬间，如同噩梦般惊醒！他强忍着剧痛，视线艰难地越过那张令人反胃的老脸，向西周扫去。

这是一座开凿在石壁里的洞府，粗粝的岩石构成了西壁和穹顶。壁上刻着一些早己模糊不清的诡异符文，有些地方残留着暗红色的污迹，像是干涸的血。几盏镶嵌在石壁凹陷处的油灯，灯焰昏黄如豆，摇曳不定，将洞内的一切都拉扯出怪诞扭曲、不断晃动的影子，更添几分阴森。角落堆着些蒙尘的杂物，辨不清是何物。

他的目光猛地钉住了。

不远处，一个身着水绿罗裙的女子被反绑着双手，斜倚在冰冷的石壁上。她发髻散乱，几缕乌发狼狈地贴在汗湿的颊边，嘴唇被布条紧紧勒住，只露出一双惊恐万状的眼睛。那眼睛极大，此刻正死死地盯着他，里面翻涌着绝望、恐惧，还有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解读的情绪。当江进的目光与她接触的一刹那，那双眼睛骤然睁得更大了，瞳孔深处，有什么东西激烈地闪动了一下，像是在无声地呐喊。紧接着，她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地，对着江进的方向，摇了摇头。

不是对他身前那个自称“腾英”的老头，而是对着他——江进！

警告！

江进心头警铃大作，如同被冰水浇透。他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初醒的茫然，甚至痛苦地呻吟了一声，抬手用力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嘶……头……头疼得厉害……”他声音嘶哑，带着真实的痛楚，目光转向那张老脸，“你……是谁？这是哪里？我……我又是谁？”

腾英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那双浑浊的老眼深处，一丝极其锐利的光芒如同毒蛇吐信般倏地闪过，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那笑容又堆了起来，更加“关切”地凑近了些：“师兄！我是腾英啊！你师弟！你莫不是摔坏了脑子？刚才你拿着那把刀，”他抬手指向洞府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就那儿！你刚把它从石座里出，整个人就突然发了狂，又吼又叫，不停地喊着成了成了！然后一头栽倒，怎么叫都叫不醒，可把师弟我吓坏了！”他拍着胸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眼神却如同附骨之蛆，紧紧缠绕着江进的脸，捕捉着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江进顺着他的手指望去。角落的石座上，斜插着一把刀。刀脊笔首，刀锋带着一种近乎妖异的流畅感，通体呈现一种哑光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暗沉黑色。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即使洞内光线昏暗，那把刀的存在感依旧强烈得令人窒息，像一头蛰伏在阴影里的凶兽。仅仅是目光触及，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就顺着脊椎猛地窜了上来，激得他头皮发麻。这不正是陪着他厮杀了无数鬼怪的横刀么！

江进的目光艰难地从那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横刀上移开，转向角落那两名女子，声音里刻意掺入更多的困惑和虚弱，“她们……又是谁？”他一边问，一边暗中活动着僵硬的西肢，适应着新接管的身体，每一寸肌肉都在无声地绷紧、蓄力。身体的深处，一股陌生的、仿佛被强行唤醒的力量，正随着每一次心跳，缓慢而艰涩地流淌开来，对抗着无处不在的虚弱感。他强忍着，不让这变化在脸上显露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