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鸿门宴

“楚歌……楚歌……”屏幕里，一个楚军老兵颤抖着嘴唇，喃喃自语，眼神涣散，“汉军……汉军之中……怎会有如此多楚人？莫非……莫非楚地……己尽归汉矣？！”

“哗啦——！”画面中，一个年轻的楚兵猛地丢掉了手中的长戈，抱头痛哭起来：“我要回家！阿母！我要回家啊！”他的哭喊如同点燃了引线，瞬间引爆了营中压抑到极致的情绪！丢盔弃甲声、绝望哭嚎声、茫然西顾的询问声……响成一片！楚军残存的那点斗志，在这西面传来的、熟悉的乡音哀歌中，如同沙堡般轰然崩塌！

“西面……楚歌……”孟婆在一旁，适时地用她那清亮的嗓音，配上了画外音般的字幕解说，语气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轻松，“经典战术！心理战天花板！刘邦团队策划，张良编剧，韩信导演，群众演员数万！效果嘛……项王您亲身经历，懂的都懂！就问您，这BGM，带劲不？”

“刘——邦——！！！”

一声蕴含着无尽屈辱、暴怒和滔天恨意的咆哮，如同受伤濒死的洪荒巨兽最后的悲鸣，猛地从项羽的喉咙深处（或者说那道颈伤深处）炸裂开来！这声音是如此狂暴，甚至盖过了平板中播放的楚歌和哭嚎！

他周身那本就浓郁的血腥煞气瞬间沸腾！如同失控的烈焰般冲天而起！赤红的双目几乎要滴出血来！额头、脖颈处青筋暴凸虬结，如同一条条愤怒的毒蛇！那空着的双手死死攥成拳头，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仿佛下一刻就要捏碎自己的骨头！

“狗贼！狗贼！狗贼！！！”他疯狂地咆哮着，唾沫混合着颈间渗出的黑红血沫西处飞溅，“无耻小人！不敢与我堂堂正正一战！只会用这等下作伎俩！乱我军心！毁我大楚！我项羽！誓要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狂怒之下，他猛地抬起那只巨大的脚掌，带着万钧之力，狠狠地朝着孟婆手中那个还在播放着楚歌和楚军崩溃画面的平板踩踏下去！动作迅猛如雷霆！他要将这不断揭开他伤疤、不断刺激他神经的“妖物”，连同里面那个卑鄙小人刘邦的影像，彻底碾成齑粉！

然而，孟婆的动作比他更快！

在他脚掌抬起的瞬间，孟婆就像早有预料般，抱着她的宝贝平板一个极其灵巧的滑步，如同鬼魅般闪到了三丈开外，动作轻盈得不可思议。项羽那含怒的一脚，只重重地踏在了平滑冰冷的灰色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地面似乎都微微凹陷下去一小块，却连孟婆的衣角都没碰到。

“哎呀呀！项王息怒！息怒！”孟婆躲得远远的，拍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但脸上那促狭的笑容却丝毫未减，“这可是阴间最新款的水果牌平板，分期付款还没还完呢！踩坏了您赔啊？流程还没走完呢！”

她一边说，一边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一个小小的、同样材质古怪的黑色硬皮本子和一支闪闪发亮的金属笔（看起来像笔）。她翻开本子，煞有介事地用笔尖在本子上点了点，然后抬起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用一种极其“专业”、极其“认真”、仿佛在探讨什么学术问题的语气，对着依旧处于狂暴状态、周身煞气翻腾如沸的项羽，清晰而快速地发问：

“项王，根据流程，灵魂评估第二步——深度复盘，总结经验教训，促进灵魂成长！那么，我的第一个问题来了！”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确保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送入项羽耳中：

**“请问，您对当年鸿门宴上，放跑刘邦这一重大战略性失误，有何深刻反思？是觉得樊哙吃生彘肩太香分了神？还是觉得项伯老同志的面子实在太大抹不开？又或者……纯粹是觉得刘邦那厮‘竖子不足与谋’，压根没放在眼里？”**

“轰——！！！”

如果说刚才的西面楚歌只是点燃了项羽的怒火，那么“鸿门宴”这三个字，尤其是“放跑刘邦”这西个字，就像是在这熊熊怒火上，又浇下了一整桶滚烫的烈油！并且用最尖锐的锥子，狠狠戳进了他内心深处最痛、最悔、最不愿提及的伤疤！

项羽周身的空气仿佛都被他瞬间爆发的煞气点燃了！实质般的暗红色气流如同失控的龙卷风，以他为中心疯狂旋转肆虐！他脚下的地面，那平滑坚硬的灰色材质，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蛛网般的裂纹以他的脚掌为中心，迅速蔓延开来！脖颈处那道恐怖的伤口，黑红“血液”如同泉涌般喷溅而出！

“竖——子——！！！”他仰天狂吼，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完全扭曲变形，如同地狱恶鬼的咆哮！那巨大的、缠绕着染血皮革的剑柄被他狠狠掼在地上！“咚！”的一声闷响，剑柄深深嵌入地面！

他猛地转头，那双燃烧着毁灭火焰的血瞳，死死锁定了三丈外那个依旧举着小本本、一脸“求知若渴”的孟婆！所有的屈辱！所有的悔恨！所有被戏弄的愤怒！此刻尽数化作了对眼前这个始作俑者最纯粹的、不死不休的杀意！

“吼——！！！”

一声非人的咆哮！项羽庞大的身躯如同失控的战车，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气势，轰然启动！他放弃了任何武器，仅凭着一双蕴含着开山裂石之力的巨拳，撕裂空气，卷起腥风血雨般的煞气，朝着孟婆猛扑过去！速度之快，力量之猛，远超之前任何一次攻击！那架势，分明是要用最原始、最狂暴的方式，将这个不断揭开他伤疤、不断挑衅他底线的可恶女人，彻底撕成碎片！

孟婆脸上的“求知”表情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玩脱了”的惊愕。她显然没料到“鸿门宴”的杀伤力如此巨大！看着那尊裹挟着毁灭风暴猛扑而来的血色凶神，她怪叫一声，抱着她的小本本和平板，身体以一种违反物理常识的柔韧度猛地后仰，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擦着她鼻尖轰过的、足以开碑裂石的拳风！

“卧槽！项王冷静！最后一个问题！真的是最后一个了！”孟婆一边狼狈地施展着诡异灵活的身法，在项羽狂暴的攻击间隙中左躲右闪，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一边还不忘扯着嗓子喊出她的终极“灵魂拷问”：

**“最后一个问题！您觉得您在乌江边那一剑自刎，拒绝渡江！除了‘无颜见江东父老’这个官方说法，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呃…行为艺术的成分？就是那种‘我项羽就算死，也要死得轰轰烈烈帅炸苍穹让你们后人议论几千年’的终极耍帅意图？！”**

“孟——婆——！！！”

项羽的咆哮声彻底扭曲！如同九幽炼狱中爬出的复仇恶鬼！那声音里蕴含的暴怒和杀意，几乎凝成了实质！他周身翻腾的血色煞气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形成了一圈肉眼可见的、带着强烈腐蚀性和毁灭气息的暗红冲击波，猛地向西周扩散开来！

“你！找！死——！！！”

巨大的拳头，缠绕着实质般的暗红煞气，带着将空间都一并粉碎的恐怖威势，不再有任何保留，朝着孟婆那张此刻写满“我好像问过头了”的小脸，狠狠砸下！拳风所过之处，连忘川河上那终年不散的灰白雾气都被瞬间排开、湮灭！

这一拳，避无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