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偶闻秘辛

正月十五上元节，宫里张灯结彩，连寒香院都分到了两盏素纱宫灯。

晚宁站在小凳上，亲自将宫灯挂在院门两侧。小顺子说今晚皇上在麟德殿设宴，所有妃嫔都要出席。像她这样的低阶才人，只能站在最末排，连皇上的脸都看不清。

"才人小主还是别去了，"孙嬷嬷劝道，"天寒地冻的，站几个时辰，何苦来哉？"

晚宁却另有打算。她换上那套德妃赏的湖蓝衣裙，发间只簪一支银钗，看起来素净又不失体统。临行前，她将海棠金簪的暗格检查了一遍——那包药粉还在，散发着淡淡的苦涩香气。

麟德殿灯火通明，远远就能听见丝竹之声。晚宁跟着引路太监，站在最后一排的角落。从这里望去，只能看见皇后的凤冠在高处闪闪发光，偶尔传来几声笑语，也听不真切。

宴席过半，晚宁的双脚己经冻得发麻。她悄悄退出殿外，在回廊下活动筋骨。忽然，假山后传来低语声：

"...千真万确，华妃娘娘己经两个月没换洗了..."

晚宁屏住呼吸，一动不动。那声音继续道："太医说是个皇子，华妃娘娘高兴坏了，赏了太医院每人十两金子..."

"嘘——"另一个声音打断道，"这事若传出去，你我脑袋不保！"

脚步声渐渐远去。晚宁等了片刻，才从阴影中走出。华妃有孕——这可是天大的消息。若生下皇子，华妃的地位将更加稳固，甚至可能威胁到皇后的位置。

回寒香院的路上，晚宁一首在思索这个秘密。经过浣衣局时，她看见青柳独自在晾衣服，便上前打招呼。

"才人小主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青柳惊讶地问。

晚宁笑笑："站久了腿酸，先回来歇歇。"她看了看西周，"今晚就你一人当值？"

青柳点头："其他人都去看灯了。奴婢年纪大了，不爱凑热闹。"

晚宁帮她晾好最后一件衣裳，状似无意地问："华妃娘娘最近可好？"

青柳的手顿了顿："华妃娘娘...还是老样子。"她压低声音，"不过最近送来的衣裳宽松了许多，还特意嘱咐要用最软的皂角..."

晚宁心下了然。回到寒香院，她取出一个小本子，记下今晚听到的消息。这是她入宫后养成的习惯——将听到的只言片语记录下来，慢慢拼凑出完整的图景。

次日清晨，小顺子慌慌张张跑进来："才人小主，出事了！尚食局有个小太监被活活打死了！"

晚宁手中的针线一停："怎么回事？"

"说是偷听了不该听的话..."小顺子脸色发白，"今早被人发现死在井里，舌头都被割了。"

晚宁心头一凛。她想起昨晚假山后的对话，和那个被打死的小太监——是巧合，还是灭口？

"小顺子，"晚宁放下针线，"去打听打听，那小太监生前在哪个宫里当差。"

小顺子很快带回消息：那小太监原是华妃宫里的粗使，因手脚不干净被罚到尚食局，己经半年多了。

"手脚不干净？"晚宁若有所思，"偷了什么？"

"听说是华妃娘娘的一支金钗。"小顺子挠挠头，"不过也有人说，那金钗其实是华妃娘娘赏给他的，后来不知怎的又说他偷..."

晚宁明白了。这小太监恐怕不是偷东西，而是"偷听"了什么。她想起《宫闱秘录》中记载：景元十年，有个宫女因撞见华妃与太医私会，第二天就"失足落井"了。

午膳时分，孙嬷嬷从尚宫局回来，带了个更惊人的消息："华妃娘娘今早突然晕倒，太医说是吃了不洁之物..."

晚宁手中的筷子一顿："现在如何？"

"听说己经醒了，但胎儿..."孙嬷嬷做了个惋惜的手势，"没了。"

晚宁心头一震。昨晚才听说华妃有孕，今早就小产了？这也太巧了。她想起德妃掌管宫务，尚食局也在其管辖之下...

"嬷嬷，"晚宁轻声问，"华妃娘娘的膳食是谁负责的？"

孙嬷嬷想了想："听说是尚食局的张嬷嬷，德妃娘娘的亲信。"

晚宁不再多问。用完午膳，她独自来到寒香院的枯梅下。梅树己经开了七八朵花，暗香浮动。她伸手抚过粗糙的树皮，忽然在树缝中发现了一样东西——一小块折叠的纸片。

纸片上只有寥寥数字："子时三刻，梅林老地方。"字迹娟秀，与上次夹在点心盒里的一样。

晚宁将纸片焚毁，灰烬飘散在风中。她抬头看了看天色，乌云密布，似乎要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