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恐慌的清晨

槐树村，一个藏在连绵青山褶皱里的村落，像一颗被时光遗忘的纽扣。村子不大，百来户人家，世代以种地和偶尔上山采些山货为生。日子过得像村口那条小溪，平静无波，最多溅起些家长里短的小水花。村里的人，闭着眼睛都能闻出谁家今天炖了肉，谁家的牛又跑丢了。

改变这一切的，是六月里一个普通的清晨。

天刚蒙蒙亮，鸡还没叫透，李老头就扛着扁担，准备去村东头的水箱挑水。这是他几十年的习惯，雷打不动。水箱在村东头的小土坡上，是村里人十年前集资修建的，花了不少钱，找了专业的师傅设计。一根粗粗的水管从山上的泉眼引下来，先流进水箱沉淀、储存，然后再通过细水管分到各家各户。这水箱，是槐树村的命根子，全村人的饮用水都靠它。

李老头嘴里叼着旱烟，吧嗒吧嗒抽着，踩着露水往坡上走。水箱是个半埋在土里的水泥池子，上面盖着一块厚厚的水泥板，平时用一把大锁锁着，钥匙由村里的治保主任王强保管。王强年轻，办事还算牢靠，每天早晚都会来看看水箱，检查一下锁和水管。

“王强这小子，昨天是不是又睡过头了？锁还没开呢。”李老头嘟囔着，走近了才发现，锁好好的挂在那里，只是……好像有点不对劲。什么味？一股淡淡的，说不清楚的腥味，混在清晨的水汽里，有点呛人。

槐树村水质好，水箱周围一首清清爽爽的，哪来的腥味？李老头皱了皱眉头，把扁担靠在一边，凑到水箱盖板的缝隙前，想看看里面是不是进了什么东西。水箱盖板边缘有几个供提手用的小孔，平时是用来透气和观察水位的。

他眯着眼睛，透过小孔往里面看。水箱里的水是浑浊的，不像平时那么清亮。而且，水面上好像漂浮着什么东西……黑乎乎的一团，看不真切。

“啥玩意儿？树叶？还是哪个调皮孩子扔的垃圾？”李老头心里有点不快，这水箱是大家的命根子，怎么能这么不爱惜。他首起身子，决定等王强来了让他打开看看，好好清理一下。

他又抽了几口烟，心里那股腥味好像越来越明显了，甚至带着一丝……腐臭？他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可能是闻错了，或者是旱烟抽多了嗓子不舒服。

可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水箱盖板靠近锁的地方，似乎有一小片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李老头的心猛地一沉，旱烟杆“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顾不上捡，再次趴到小孔前，这次他几乎是把眼睛贴了上去，使劲地往浑浊的水里看。

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好像不是树叶，也不是垃圾。它的形状……有点像人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水面上。而且，在那团“头发”旁边，似乎还有一小截……白色的，像是人手的东西，半沉半浮。

“啊——！”

一声凄厉的、不成调的尖叫划破了槐树村清晨的宁静。李老头连滚带爬地从土坡上退下来，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指着水箱的方向，浑身抖得像筛糠。

很快，听到叫声的村民们揉着眼睛，端着饭碗，三三两两地围了过来。

“李老头，你咋了？大清早的鬼叫啥？”

“就是啊，吓我一跳，饭都差点洒了。”

“你看他那样子，脸色咋这么白？”

李老头指着水箱，牙齿打颤：“水……水箱里……有……有东西……”

“啥东西？不就是水吗？”王强也匆匆赶来了，他是被叫声吵醒的，一边跑一边扣着衣服扣子。“李大爷，你别吓我，水箱好好的……”

他话没说完，就闻到了那股越来越浓的、令人作呕的腐臭味。他脸色一变，赶紧跑到水箱边，也凑到小孔前看。这一看，他“嗷”的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比李老头还要难看。

“快……快！打开！快打开！”王强声音都变了调，手忙脚乱地去摸口袋里的钥匙。

钥匙进去，拧开了锁。几个胆大的年轻村民上前，合力掀开了沉重的水泥盖板。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水腥和腐败的恶臭瞬间扑面而来，熏得人几乎要吐出来。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水箱里的水确实浑浊不堪，而在那浑浊的水面上，清晰地漂浮着一具……尸体！

那是一个人，面朝下趴着，头发和衣服都泡得发白，己经看不清本来的面目。只能隐约看出是个男性，身材不算高大。

“死人了！水箱里死人了！”

“老天爷啊！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这水……我们天天喝的水……”

恐惧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蔓延开来。惊叫声、哭喊声、议论声混杂在一起，槐树村这个平静的小山村，瞬间被笼罩在一片巨大的恐慌和混乱之中。有人下意识地捂住了嘴，想到自己昨天还喝了这水箱里的水，胃里就一阵翻江倒海。

王强毕竟是治保主任，虽然也吓得不轻，但还是强作镇定，掏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拨打了报警电话。

“喂……喂！警察吗？快来！槐树村！村东头的水箱里……有具尸体！对！是真的！快点！”

电话那头的警察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但王强急促而肯定的语气让他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挂了电话，王强看着眼前混乱的人群和水箱里那具恐怖的尸体，只觉得头皮发麻。他知道，槐树村，这个他从小长大的地方，从此刻起，将不再平静。

而这具出现在全村饮用水源水箱里的尸体，究竟是谁？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意外？是自杀？还是……谋杀？

一个巨大的谜团，像水箱里的污水一样，在槐树村的上空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