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尘埃落定，清泉依旧

消防水枪的余流在青溪镇主街汇成小溪，老王坐在酒吧的焦黑残骸上，手指反复着半张烧焦的画。画中林娟牵着林岚的手，背景里的水箱被夕阳镀上金边，右下角用铅笔写着："1998.5.20，明哥说水箱是槐树村的星星。"陈默蹲下身，注意到老王掌心有枚清晰的齿痕——那是林娟反抗时留下的，与她左手第西指骨的骨折痕迹完全吻合。

"那天李明开车带我们去槐树村看新修的水箱，"老王的声音被晚风吹得破碎，"路上突然冲出个偷猎的野猪，明哥猛打方向盘，车撞在水箱水泥台上。小丽从副驾摔出去，头撞在水箱盖板的锁孔上，我伸手去拉她，被断裂的水箱进水管划伤了胳膊..."他卷起袖子，月牙形疤痕在暮色中泛着青白，"明哥当场就没了，偷猎的人趁乱跑了，我们怕影响明哥的声誉，就报了车祸..."

技术队从火场残骸中找到半块融化的手表，表盘停在21:17——正是林娟的死亡时间。小张在手表表带缝隙里发现了皮肤组织，DNA比对结果指向老王。而赵磊的审讯记录显示，他确实在争执中被老王用酒瓶砸伤头部，之后被威胁顶罪，那把带血的匕首是老王塞进他背包的。

"林娟发现了车祸真相，对不对？"陈默看着老王掌心的齿痕，"她知道李明的死不是意外，是你为了掩盖偷猎的事故意制造的车祸。"

老王猛地抬头，眼里闪过惊恐："不是！明哥死前抓住我的手，说别让小丽知道野猪是我放的...我只是想吓吓偷伐的人，没想到..."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痰里带着血丝，"小丽上周收拾明哥遗物时，发现了我买野猪的收据...她昨天来酒吧，说要去报警，我一时糊涂..."

真相如同一幅被烈火灼烧过的画卷，在晚风中显露出残酷的轮廓：老王因偷猎野猪导致前镇长李明车祸身亡，多年后林娟发现真相，欲报警时被老王灭口。他利用赵磊的勒索行为伪造现场，又企图纵火销毁证据，却没想到林娟早己将关键证据——李明车祸当天的行车记录仪存储卡，藏在了女儿林岚的童话书里。

当陈默将存储卡插入电脑时，屏幕上跳出的画面让所有人沉默——1998年5月20日的槐树村山路，老王牵着野猪站在路边，李明的车驶来后，他突然松开绳索...画面最后是剧烈的撞击和林娟的尖叫，以及老王慌乱中捡起石块砸向记录仪的手。

邻市医院的病房里，林岚戴着口罩听护士读结案报告，听到"妈妈去天上找爸爸了"时，她从枕头下摸出个铁皮盒，里面装着林娟的照片和一张字条："岚岚乖，水箱的水甜，因为爸爸在里面种了星星。"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字条背面用铅笔写的字："老王叔说野猪是山神派来的，妈妈不信。"

老王被带走时，青溪镇的夜市正热闹起来。陈默站在"夜猫子"酒吧的废墟前，看着小李将最后一袋证物搬上警车。后巷的垃圾堆己被清理，露出潮湿的青石板，石板缝里长出几株嫩绿的野草，在路灯下轻轻摇曳。

"陈队，槐树村来电话，"小李递过卫星电话，"李大国的儿子考上重点高中了，想请你去喝喜酒。"

电话那头传来李大国憨厚的笑声，背景里隐约有水箱放水的哗哗声。陈默望着远处山峦间闪烁的星光，想起林娟画里的水箱，突然明白那些被掩盖的罪恶与伤痛，终究像水箱底部的泥沙，会在时间的水流中沉淀。而生活的清泉，无论经过多少污浊，终将奔涌向有光的地方。

离开青溪镇时，陈默特意绕到槐树村。水箱旁的老槐树下，几个孩子正用竹竿打捞水面的落叶，他们的笑声顺着水流飘向远方。李大国的儿子蹲在水箱边，用矿泉水瓶装了瓶水递给陈默："陈叔叔，你看这水多清，我爸说里面真的有星星。"

泉水在玻璃瓶中晃动，映出夜空中的繁星。陈默喝了一口，水冰凉清甜，带着山野的气息。他想起林岚画里的星星，想起青溪镇后巷的阴影，突然觉得这世间的善恶，就像水箱里的水与泥沙——纵然泥沙会暂时浑浊水流，但只要泉眼不枯，总有一天，清澈会重新占据主导。

汽车驶上盘山公路时，陈默从后视镜里看见槐树村的水箱在星光下闪着银光，像一枚被擦亮的银币，嵌在墨色的山峦间。而青溪镇的故事，如同车窗外退去的灯火，终将成为旅途中的一段过往，只留下关于真相、救赎与生命韧性的思考，在每个途经此地的人心中，泛起圈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