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便利店的监控

技术科的检验台上，石娇娇的帆布包像只被剖开的蚌壳，露出内里磨毛的衬里。小李用镊子夹起滚落在包底的饭团，塑料包装上印着"便利店特惠"的字样，生产日期是三天前——这是她连续第五天买同一款打折食品。笔记本的封皮边角卷成波浪形，"考研加油"西个字被手指得发亮，内页夹着的便利店收据上，七块五的金额被红笔圈了又圈，旁边用铅笔写着："省下的钱够买半支查重软件"。

监控室的屏幕分割成十六个画面，石娇娇蓝色围裙的身影出现在三号屏。她蹲在调料架前，指尖划过"海天酱油"的瓶身，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监控时间显示为上午十点十七分，正是吴建国办公室泡茶的时段。老板娘冲过来时，马尾辫扫倒了货架上的蜂蜜罐，金色液体在地面漫开，倒映出石娇娇晃神的脸：她盯着酱油瓶标签上的条形码，眼神空洞得像在破译某种密码。

"狐狸精！"老板娘的尖利嗓音透过喇叭刺耳鸣响，她揪住石娇娇的围裙带，指甲在布料上留下月牙形白印，"昨晚又去陪哪个老男人了？看你这黑眼圈！"镜头晃过围观顾客的手机屏幕，有人正在拍摄，而角落里穿黑夹克的男人将帽子檐又压低了两公分，手腕上的乌鸦吊坠磕在玻璃门上，发出微弱的"咔哒"声。

陈默按下暂停键，放大男人袖口露出的皮肤：那里有片褪色的纹身，形状与"豹哥"后背的乌鸦如出一辙。叶印中递来赵虎的前科照片，监控里的身影与照片上的刀疤脸在肩宽、步幅上高度吻合，特别是他站立时习惯性歪斜的左肩——那是三年前斗殴留下的旧伤。

"她被辞退时，赵虎就等在便利店对面的报刊亭。"小李调出后门的监控，石娇娇背着帆布包走出时，赵虎点燃了一支烟，火光在墨镜镜片上晃了晃。两人之间隔着七米距离，却有三次短暂的视线交汇，每次石娇娇都会猛地低头，像是被什么灼伤。

技术科还原的手机数据显示，石娇娇被辞退后拨打了三个号码：第一个是母亲的，通话时长17秒，背景音有麻将声；第二个是打印店的，预约了通宵排版；第三个号码归属地显示为"虚拟运营商"，通话时长0秒——正是她跳楼前一小时。陈默盯着通话记录，突然想起许乐案里那通三秒的电话，同样的虚拟号码，同样的未接状态。

打印店的监控画面带着暗角，石娇娇坐在角落的电脑前，屏幕亮着论文修改界面，右手却在键盘上敲击着另一串代码。她时不时望向门口，每当有脚步声经过，肩膀就会绷紧。凌晨十一点零七分，她突然站起身，将U盘塞进帆布包夹层，跑出打印店时，撞翻了门口的易拉宝，"通宵打印八折"的牌子砸在地上，惊飞了停在电线上的麻雀。

"她在打印店不是改论文。"小李指着屏幕截图，石娇娇打开的文档标题是"信道编码异常数据流分析"，里面罗列着深蓝科技近半年的资金包传输记录，每个异常波动点都用红框标出，"这些数据和'幽灵之手'的洗钱模型高度吻合，她可能发现了犯罪集团利用通信协议漏洞洗钱的秘密。"

陈默拿起石娇娇笔记本里掉出的地铁票根，日期是一周前，终点是"深蓝科技大厦"。票根背面用钢笔写着："第23次握手协议异常"——这是通信工程术语，指数据传输时的异常连接，而深蓝科技的财务系统，恰好使用了同款加密传输协议。

便利店的收银机记录显示，石娇娇被辞退前一小时，曾扫描过一盒"薄荷糖"，但最终没有结账。陈默看着货架上的同款糖盒，突然想起法医报告里提到的"口腔茶渍"：薄荷糖的清凉剂能掩盖普洱的味道，而她没有结账，是因为突然被老板娘打断，还是......故意留下某种暗示？

夜上海KTV的旧仓库里，赵虎常坐的沙发缝隙中，技术科找到了半张糖纸，亮橙色的底色上印着"南京深蓝科技"，与石娇娇掌心里的碎片严丝合缝。糖纸背面用指甲刻着极小的数字："10.23"——那是她发现数据流异常的日期，也是吴建国第一次暗示她"变通"的日子。

陈默站在便利店的货架前，模仿石娇娇当时的姿势，指尖划过酱油瓶的条形码。突然，他发现标签角落有块不易察觉的磨损，露出底下的银色涂层——那是RFID电子标签的残留，通常用于商品防盗，但这瓶酱油的标签位置却异常靠下，像是被人为移动过。

"通知网安支队，"陈默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查这家便利店的网络日志，特别是石娇娇上班时段，有没有异常的数据传输。"他想起石娇娇在打印店敲击的代码，想起那些被红框标出的异常波动点，突然明白：她不是在改论文，而是在收集"幽灵之手"利用信道编码洗钱的证据，而便利店的酱油瓶，很可能是她藏匿数据的临时载体。

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陈默看着监控里石娇娇被老板娘辱骂的画面，女孩始终没有抬头，只是用围裙角反复擦拭着酱油瓶上的条形码，像是在破译一个关乎生死的密码。而此刻，这个密码终于被解开——她用一个考研学生的专业知识，触碰了犯罪集团的核心利益，最终付出了生命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