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砖窑沉冤与血色账本

暮色中的蒋家村被一层紫雾笼罩，省厅支援警力的探照灯刺破雾气，在砖窑旧址投下巨大的光斑。挖掘机的铲斗深入泥土，每一次起落都带出混杂着骨灰的红砖碎块——1998年那场"塌方"实则是王富贵为销毁欠薪证据制造的爆炸，三具窑工尸体被就地掩埋，而徐永田用一亩地换回的，正是弟弟徐建军未被炸毁的工牌和血写账本。

"陈队，铁盒里的账本有新发现！"小李戴着防腐手套翻开牛皮账本，第37页贴着张泛黄的工分表，王富贵的签名旁画着骷髅头，旁边用铅笔写着："永田若泄密，同窑埋之"。宋轻柔突然想起徐永田奖状照片上的匕首压痕——那是王某在案发前试图逼迫老人交出账本时留下的。此时法医小王捧着颅骨鉴定报告跑来："猪圈里的碎骨检测出高浓度TNT残留，徐永田夫妇是被钝器击打致死，抛尸后才被猪啃食。"

村会计被审讯时突然咬破舌根，鲜血喷在"宏达砖厂"的老照片上，照片里年轻的王富贵站在窑前，身后的土堆正是现在的徐永田麦田。陈默从会计染血的衬衫里摸出枚铜哨子，哨身刻着"1998.6.15"——人工河决堤与砖窑"塌方"同日，显然是王富贵为掩盖罪行制造的时间巧合。叶印中在会计家地窖找到个铁皮箱，里面装满了历年土地置换协议，每一份都用受害者的血按了指印。

王大娘被带进审讯室时，脖子上挂着串窑工工牌磨成的佛珠，她突然扯开衣襟，胸口刺着"还我血汗"西个蓝字，墨色己随岁月晕染成紫黑。"九八年六月十五，王富贵说发工资，"老人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他让我们用锄头砸窑顶，说'埋了就不用给钱'......永田他弟死前把账本塞给我，说要留给孩子看......"宋轻柔这才明白，刘桂兰掌心里的"砖"字，不仅指砖窑，更是"冤"字的残笔。

当王某的母亲——原砖厂会计王秀莲被控制时，她正在焚烧徐永田麦田的界碑，火焰中露出界碑芯的钢筋，钢筋上焊着半截匕首——正是刘桂兰指甲缝里蓝布的来源。技术科在匕首柄端发现枚完整指纹，属于1998年失踪的窑工李铁蛋，而匕首鞘内侧刻着的"王"字，与王某父亲王富贵的私章完全一致。

深夜的砖窑旧址突然传来巨响，最后一段窑壁坍塌露出暗格，里面整齐码放着三具骸骨，每具骨架的手腕都缠着铁链，脚踝处压着刻有"债务清偿"的青砖。陈默在骸骨下找到个陶罐，里面装着未燃尽的账本残页，记载着王富贵用土地抵工资的详细记录，其中徐永田父亲的名字旁画着对勾，意味着当年他己用耕地换回弟弟的尸体。

王某在审讯室突然狂笑，金表被他捏得变形："那块地本该是我家的！徐永田占了二十七年！"他撕开衬衫露出后背，上面纹着砖窑全景图，烟囱位置正是徐永田埋账本的地方。叶印中调出卫星地图，砖窑遗址与徐永田麦田的连线，恰好构成王富贵当年贪污款的数额——150000元，而这数字，正是徐永田夫妇猪圈里被啃食的尸体旁，散落的红砖数量。

黎明时分，蒋家村的老槐树下挖出个铁箱，里面是三窑工的妻儿联名诉状，纸页被血浸透，却依然能看清"王富贵杀人夺地"的控诉。宋轻柔看着诉状落款处的日期——1998年6月16日，正是王富贵申请土地置换的第二天。此时猪圈里的大白猪被运走解剖，胃里发现半枚金牙，经鉴定属于1998年失踪的窑工王二麻子。

当第一缕阳光照在冷棺上时，徐从文突然跪在陈默面前，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这是我爸藏的窑工证......他说王某早晚来抢......"纸包里除了徐建军的证件，还有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王富贵搂着三个窑工喝酒，桌上放着的酒坛，正是徐永田猪圈里用来喂猪的那个。宋轻柔突然想起早点摊的潮牌饼——蒋家村的每寸土地，都浸着窑工的血，和被权力碾碎的冤魂。

省厅督导组到来时，砖窑遗址己被警戒线围起，探照灯下的骸骨排列成"冤"字形状。陈默蹲在界碑旁，指尖划过"集体用地"的红漆，下面露出当年窑工刻的标语："还我工钱，还我土地"。远处的猪圈里，最后一头猪被运走，食槽下的泥土中，法医挖出个锈蚀的工牌，上面的名字是——徐建军，而工牌背面，用指甲刻着歪歪扭扭的字：哥，救我。

宋轻柔看着王某被押上囚车，他白衬衫下的蓝布秋衣己被血浸透，布料纤维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光。她忽然明白，蒋家村的土地纠纷从来不是土地问题，而是二十七年未决的血债，是权力对生命的吞噬，是贪婪在泥土里种下的恶之花。当囚车驶过麦田时，车轮碾过的地方渗出暗红液体，像谁在土地深处，终于哭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