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吠影与破碎的亲情

第六章 犬舍吠影与碎裂的亲情拼图

军属大院后勤处的犬舍区弥漫着消毒水与狗毛混合的气味。宋小宝用钥匙打开铁门时，铁锈碎屑簌簌落在胶鞋上。最里侧的铁笼里，松狮犬墩子正趴在水泥地上，往日蓬松如小狮子的毛发纠结成绺，沾着干涸的泥渍，唯有琥珀色的眼睛在见到宋轻柔时，微微泛起一丝水光。

"墩子。"宋轻柔蹲在笼前，声音放得极轻。陈默注意到她刻意避开了犬笼前的金属食盆——里面的狗粮原封未动，水碗边缘结着圈白碱。墩子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前爪扒拉着铁栏杆，却没像往常那样摇尾巴。宋小宝递过块牛肉干，被它用鼻尖顶开，湿漉漉的鼻头蹭过宋小宝手背时，能看到细密的血色抓痕。

"从案发后就这德行，"宋小宝挠着后脑勺，"兽医来看过，说身体没事，就是应激反应。"陈默蹲下身，注意到墩子左前爪的肉垫有处开裂，像是被尖锐物划伤。他想起阳台栏杆上的抓痕，从裤兜摸出透明证物袋，里面装着在现场捡到的狗毛和花粉："墩子，这是你的毛吗？"

犬只突然低吠起来，尾巴猛地拍打地面，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像是在回应。宋轻柔眼神一凛："它对夹竹桃花粉有反应。"她摘下手套，指尖捻起证物袋里的粉色花粉，凑近犬笼。墩子的鼻孔剧烈翕动，突然发出惊恐的咆哮，前爪疯狂刨抓铁栏，唾沫星子溅在宋轻柔手背上。

"看来没错了，"陈默站起身，"有人用夹竹桃刺激过它。"宋小宝盯着犬只充血的眼睛，突然打了个寒噤："我的天，谁这么阴损？"宋轻柔没说话，从包里拿出块干净的纱布，蘸了水递给陈默："帮我擦擦它的爪子。"

擦拭左前爪时，陈默发现肉垫裂缝里卡着片细小的玻璃碴，边缘泛着金属光泽。"这不是普通玻璃，"他对着光细看，"像是某种光学仪器的碎片。"宋小宝立刻掏出手机拍照："我发给技术科！"墩子似乎知道他们在帮忙，渐渐安静下来，甚至把脑袋搁在陈默膝盖上，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离开犬舍时，宋轻柔突然停住脚步："小宝，老营长家的切丝机，摇把上的狗毛化验结果出来了吗？"宋小宝翻着手机记录："刚收到消息，和墩子的毛发一致，但......"他皱起眉，"技术科说毛根处有异常的灼烧痕迹，像是被某种化学药剂处理过。"

陈默心里一沉："用化学药剂刺激狗，再配合夹竹桃，这是双重诱导它攻击。"三人走到停车场时，宋小宝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起电话后脸色大变："什么？周天赐跑了？"

周天赐的出租屋在盐城老城区的棚户区，木板隔墙漏着风，墙皮剥落处能看见里面的红砖。陈默推开门时，一股酸腐的汗味扑面而来，床上的被褥揉成一团，床头柜上散落着几张高利贷借条，最新的一张写着"三天内还五万，否则断指"，落款处画着滴血的刀。

宋轻柔戴着鞋套，蹲在地上查看："地板有拖拽痕迹，像是被人强行带走的。"她指着墙角一堆烟头，"这里至少有两种牌子的烟蒂，其中一种是'红河道'，高档烟。"陈默捡起个烟蒂，滤嘴上有清晰的口红印："那个骑行服女人来过。"

宋小宝在衣柜里翻出个破旧的行李箱，里面掉出几张照片——周天赐搂着不同女人的合影，其中一张背景是河边柳树林，他身边站着的正是穿粉骑行服的女人，两人手里都拿着啤酒瓶，笑得一脸嚣张。照片背后用铅笔写着"丽姐带我飞"，字迹歪歪扭扭。

"查到了！"宋小宝的手机响了，他听着电话连连点头，"好！马上过去！"挂了电话他脸色凝重，"周天赐的同伙在城南汽车站被抓了，就是那个骑行女，叫刘莉，现在在审讯室。"

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外，陈默看见刘莉坐在椅子上，亮粉色骑行服换成了灰色囚服，头发油腻地贴在头皮上，眼神却依旧桀骜。宋小宝敲了敲玻璃，里面的审讯员点头示意。

"刘莉，周天赐去哪了？"审讯员把照片摔在桌上。刘莉瞥了眼照片，嘴角扯出冷笑："我怎么知道？那废物欠了一屁股债，谁知道死哪去了。"宋轻柔突然推门进去，把一沓化验报告甩在她面前："夹竹桃花粉，刺激犬类的药剂，还有周天赐指甲缝里的纤维，和你骑行服的材质吻合。"

刘莉的脸色瞬间变了，却还在硬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宋轻柔拉开椅子坐下，声音平静却带着压迫感："老营长被袭击时，你就在现场，对不对？周天赐用烟灰缸砸了他，你去摘了夹竹桃叶子，涂在伤口上，诱导墩子咬他。"

"胡说！"刘莉猛地站起来，被审讯员按回椅子。宋轻柔拿出手机，播放一段录音——是宋小宝之前走访邻居时录下的，其中一段清晰地记录了案发当天早上，老周家门口有女人的尖叫和狗的狂吠。"我们在你单车的挡泥板上找到了墩子的狗毛，"宋轻柔看着她的眼睛，"你以为把周天赐推出去顶罪，自己就能脱身？"

刘莉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双手捂住脸哭了起来："是周天赐逼我的！他说老东西有钱，只要弄死他就能拿到钱还债......"她断断续续地交代，案发当天早上，她和周天赐去找老营长要钱，被拒绝后发生争执，周天赐用家里的不锈钢切丝机砸了老营长的头，她则去花园摘了夹竹桃叶子，抹在老营长的伤口上，因为知道墩子对这种气味敏感。

"他说狗咬人了我们就能脱罪，"刘莉哭得浑身发抖，"可谁知道那狗真的把人咬死了......后来周天赐说要把钱全拿走，我就......"她没说完，但陈默己经明白了——很可能是刘莉怕事情败露，或者想独吞钱财，所以伙同高利贷的人把周天赐带走了。

从公安局出来时，天色己近黄昏。宋小宝开车送陈默和宋轻柔去酒店，路上接到技术科的电话："宋上士，犬爪里的玻璃碎片化验出来了，是老式望远镜的镜片！"陈默和宋轻柔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老营长的望远镜！"

老营长家的书房里，书架上果然少了个望远镜的盒子。宋轻柔在抽屉里找到购买凭证，日期是十年前，型号正是军用62式望远镜。"老营长喜欢用这个看远处的鸟，"宋小宝说，"难道是周天赐用望远镜砸了他？"

陈默走到阳台，模拟老营长坐着的姿势，突然指向对面的水杉林："你们看！从这个角度看过去，水杉林后面就是周天赐和刘莉幽会的柳树林！"他猛地想起什么，掏出手机翻找之前拍的照片——其中一张是老营长家阳台的钓鱼竿，竿梢系着的红绳上，缠着几根细小的水杉针叶。

"老营长可能早就发现了他们的事，"宋轻柔低声说，"那天早上，他可能是用望远镜看到了什么，才和周天赐发生了激烈争执。"陈默点头："周天赐用切丝机砸了他，刘莉用夹竹桃诱导墩子，而墩子在混乱中，可能误撞了放在阳台的望远镜，镜片碎了，扎进了它的爪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