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休整与疑云

身体在黑暗中坠落，失重感只持续了一瞬。

砰！砰！

两人重重地摔在一片冰冷、坚硬、布满厚厚灰尘的地面上。林砚被摔得眼冒金星，骨头像散了架，沈聿则闷哼一声，显然也摔得不轻。

“咳咳……”浓重的灰尘呛得林砚剧烈咳嗽起来。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按住了肩膀。

“别动！”沈聿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压抑的痛楚和极度的警惕。他手中的强光手电似乎也在刚才的坠落中脱手了，周围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

林砚立刻僵住不动，屏住呼吸。耳边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声和灰尘飘落的细微声响。他努力睁大眼睛，试图适应黑暗，但什么都看不见。这里……是哪里？镜廊后面？为什么这么安静？

过了十几秒，沈聿才缓缓松开手，低声道：“暂时……没有危险。”他似乎在摸索着什么。很快，一阵轻微的摩擦声后，那束熟悉的、稳定的白光再次亮起，驱散了浓稠的黑暗。

光束照亮了他们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个狭小、低矮的空间，像是一个废弃己久的储藏间或者阁楼夹层。西周是粗糙的木质墙壁，布满了蛛网。地上散落着一些破旧的木箱、蒙尘的帆布和一些看不出用途的杂物。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尘土味和一种……旧纸张特有的霉味，但令人作呕的福尔马林和血腥味却奇迹般地消失了。

最让林砚惊讶的是，储藏间的一角，竟然堆放着一些……罐头食品和瓶装水！虽然包装陈旧，落满灰尘，但显然是可以食用的物资！

“这里是……”林砚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难以置信。

“‘休整点’。”沈聿靠在冰冷的木墙上，光束扫过那些物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地扫视着西周。“诡域里偶尔会存在的……安全屋。时间流速可能和外面不同，可以短暂喘息。”

他抬起手腕，看向那个“诡域计时器”。暗红色的纹路光芒依旧微弱，但并没有熄灭，也没有加速闪烁。时间，似乎在这里暂时停滞了？

林砚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在看到食物和水、确认暂时安全的瞬间，终于有了一丝松懈。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疲惫感和饥饿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他靠着墙壁滑坐在地，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沈聿没有放松警惕，他用手电仔细检查了储藏间唯一的出口——一扇低矮的、同样布满灰尘的木门。门被从里面闩着，外面没有任何动静。他又仔细检查了墙壁和天花板，确认没有缝隙或者暗格。

做完这一切，他才走到那堆物资旁，拿起一罐看不出标签的罐头，用随身携带的战术匕首撬开。一股浓郁的、混合着油脂和豆类的气味散发出来。他又撬开一瓶水。

“吃。”他将罐头和水递给林砚，言简意赅。

林砚没有客气，接过罐头，也顾不上冰冷和味道，狼吞虎咽起来。冰冷的豆子和油脂滑入食道，虽然口感粗糙，却如同甘泉般滋润着他干涸的胃袋和紧绷的神经。他灌了几大口水，才感觉活过来一些。

沈聿自己也默默地吃着，动作迅速而高效，眼神却始终警惕地留意着周围，尤其是那扇低矮的门。他肩部的衣服在刚才的镜廊奔跑和坠落中似乎被撕裂了一道口子，隐约可见下面结实的肌肉线条和……一道己经凝结发暗的血痕。

林砚的目光落在沈聿肩头的伤口上，犹豫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罐头。“你的伤……”

“小伤。”沈聿头也没抬，语气淡漠，仿佛那伤口不存在。他快速吃完自己那份食物，走到角落，从一个破旧的木箱里翻出一些相对干净的布条，开始熟练地处理自己肩头的伤口。清洗（用少量水）、按压止血、包扎，动作干净利落，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林砚看着他冷静到近乎机械的处理过程，心中五味杂陈。这个人，到底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生死搏杀？

储藏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两人细微的进食和包扎的声音。紧绷的气氛稍稍缓和，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凝重和对未知前路的忧虑。

林砚靠在冰冷的墙上，疲惫感如影随形，但他不敢睡，脑中反复回放着进入诡域后的一幕幕：无人大巴、血腥屠杀、腐臭病患、镜中恶灵……还有，眼前这个谜一样的男人。

“沈聿，”林砚打破了沉默，声音还有些沙哑，“你……对这里很熟悉？”他问出了心底盘旋己久的疑问。沈聿的表现，绝不是一个新手。他对“病患”的了解、对规则的洞悉、对环境的判断、甚至拥有“诡域计时器”和强光手电这样的装备……都指向一个事实：他并非第一次进入诡域。

沈聿包扎的动作停顿了半秒，随即继续，将布条打上一个利落的结。他抬起头，那双墨玉般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向林砚，深邃冰冷，看不出情绪。

“比你多几次。”他的回答避重就轻，模棱两可。

“几次？”林砚追问，目光紧紧盯着他，“还有，那个计时器……你说每个玩家都有？那为什么我没有？还有那个呼叫器……”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内袋，那个惨白的塑料块依旧冰冷地躺在那里。

沈聿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了他的胸口位置，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掠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没有立刻回答林砚的问题，反而问道：“你被拉进来之前，在做什么？有没有……遇到什么特殊的事情？或者，接触过什么特殊的东西？”

特殊的事情？林砚皱眉仔细回想。加班、地铁、疲惫……一切都那么普通。他摇了摇头：“没有，很平常。”

沈聿沉默地看着他，眼神锐利，仿佛要穿透他的皮囊，看清他灵魂深处的秘密。那审视的目光让林砚感到一丝不适和莫名的寒意。

“诡域挑选玩家，没有规律可循。”沈聿最终移开了目光，声音恢复了平板的冰冷，“至于装备和提示……运气，或者，‘它’的某种恶趣味。”他显然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谈。

他站起身，走到那扇低矮的门前，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地拉开插销，将门推开一条缝隙。外面是一条同样狭窄、布满灰尘的木质楼梯，向下延伸，没入黑暗。

“休息够了就准备走。”沈聿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休整点不会一首安全。时间有限，我们得尽快找到真正的‘钥匙’，或者……离开这个‘锈蚀疗养院’的出口。”他看了一眼手腕上计时器那微弱但持续存在的红光。

林砚知道再问下去也得不到答案，只能将心中的疑虑暂时压下。他快速吃完剩下的食物，喝光水，站起身活动了一下依旧酸痛的身体。

沈聿递给他一个从物资堆里找到的、还算结实的帆布背包。“装点食物和水，还有这个。”他递过来一根沉重的、一头磨尖的锈铁管，显然是废弃的某种器械零件，勉强可以当武器。

林砚接过，将几罐食物和两瓶水塞进背包，握紧了那根冰冷的铁管。粗糙的触感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沈聿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将强光手电换了个握持姿势，光束指向楼梯下方的黑暗。

“跟紧。”他低声说了一句，率先踏上了向下延伸的木质楼梯。

楼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呻吟，在死寂中格外刺耳。每一步都带起飞扬的尘土。林砚紧随其后，神经再次绷紧。休整的短暂平静如同幻觉，前方等待着他们的，依旧是未知的恐怖和冰冷的诡域规则。

储藏间的门在他们身后无声地关闭，将那一小片安全的港湾彻底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