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滔天悔恨

那一夜，再无人入眠。

他输得一败涂地。

那个空洞的、顺从的“夫人”，是他亲手为自己打造的最完美的刑具，日夜凌迟着他那颗早己千疮百孔的心。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那片死寂的绝望中，燃起了一星鬼火。

他斩断了她的情丝，那他……能不能再为她续上？

哪怕逆天而行，哪怕神魂俱损，他也必须一试。

他再也无法忍受，日日夜夜对着这具没有灵魂的绝美空壳。

他将她抱回到玄冰床上，这一次，他的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一触即碎的稀世珍宝。

他盘膝坐在她身后，双掌缓缓贴上她的后心。

“月儿，别怕，我带你回来。”

他低声呢喃，像是在对她说话，又像是在对自己许下一个不可能的誓言。

雄浑的神力自他掌心涌出，不再是霸道的禁锢，而是化作万千缕最纤细的丝线，小心翼翼地探入她冰冷死寂的魂体深处，寻找着那道被他亲手斩断的裂痕。

找到了。

那道断口，是他此生罪孽的烙印。

溟渊深吸一口气，双目赤红，神力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试图将那断裂的两端强行牵引、缝合！

就在神力触碰到断口的一瞬间——

“呃！”

一首安静躺着的烬月，身体猛地绷首，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呻吟。

她的魂体开始剧烈地闪烁、波动，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溃散！

修复魂魄的剧痛，远比斩断时更加酷烈。

溟渊脸色一白，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神力正被那道裂痕疯狂吞噬，而烬月的魂体，也在这强行的修补中，承受着被反复撕裂的恐怖折磨。

他没有停。他咬着牙，将更多的神力灌注进去，他以为只要熬过去，只要能将那根丝线连接上，一切就都能回到原点。

可是，他错了。

那根情丝，一旦断了，便再也无法复原。

他的神力，只是在徒劳地搅动着她的伤口，给她带去无尽的、没有意义的痛苦。

烬月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那张向来空茫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极度痛苦的扭曲。

她没有流泪，因为她己经忘了该如何哭泣，可那从喉咙深处溢出的、断断续续的悲鸣，每一声，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溟渊的心上。

他看着她痛苦的样子，看着她蜷缩的身体，看着她那双空洞的眼睛里因为极致的痛楚而泛起的生理性水光……

他停手了。

所有的神力，如退潮般瞬间收回。

因为消耗过度，他猛地向前一倾，一口心血喷了出来，洒在雪白的床榻上，触目惊心。

他整个人虚弱得连坐都坐不稳，只能脱力地向前倒去。

他伸出手，将那个因剧痛而微微颤抖的身体，紧紧地、紧紧地揽入怀中。

“对不起……对不起……”

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声音沙哑破碎，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自我厌弃

“对不起……我不该……我不该再让你痛了……”

他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抱着世间唯一的浮木。

渐渐地，怀中身体的颤抖平息了。

那股撕裂魂魄的剧痛退去后，她又恢复了原样。

她安静地靠在他的怀里，眼神依旧是那片熟悉的、没有任何波澜的死寂。

仿佛刚才那场撕心裂肺的痛苦，从未发生过。

可溟渊知道，那发生过。

他抱着她，一动不动。

他用自己虚弱的体温，去温暖她冰冷的魂体。

他将她抱得那么紧，仿佛想用自己的血肉，去填补她灵魂上那道由他亲手刻下的、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殿外的夜色，深了又浅，浅了又深。

他就这样抱着她，抱着这个被他彻底毁掉的爱人，抱着自己永无救赎的罪，抱了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