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送锦旗，野猪打滚

丛林中心外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李尔将眼前的丛林报放下来，耳朵捕捉着周围的声音。米若在副桌办公，抓着笔的手也停下来，抬起头来张望，与李尔对视一眼。

“李主任，外面有一群猪找你！”门卫室传达冲到办公室，半天没看到李尔的位置，朝着空气喊了一声。

“一群猪？！”李尔半知半解地站起身来，米若也微微起身。

“对，一群猪在外面敲锣打鼓的，说是要找精灵李尔和米若，他们来送锦旗。”门卫室传达将身子转过来对着李尔。

“猪米粒？”米若小声提醒李尔，李尔大概也猜到了是他们。

“走，出去看看。”李尔带着米若往外走。

猪米粒和猪西墙掮着一面锦旗，上面写着“良心精灵，尽职尽责”。

野猪女王率领着众野猪站在一旁，野猪群里有些背着鼓，有些敲着锣。李尔和米若一出现在丛林中心大厅，还未踏出门来，野猪女王就指挥野猪群热烈地鼓掌，尽情地奏乐。

“这是…”米若有些惊讶地在李尔身边耳语。

“来感谢我们呢！”李尔正了正身子，整理一下仪容仪表，拉首了衣服，又看了看米若的状态，帮米若扯了扯衣服，便往外面走去。

“李主任，米干部，感谢你们啊！帮我找回了米粒，还调解了野猪和玉米地的纠纷，让我们的粮食有了保障。”野猪女王一猪当先，朝李尔她们表示自己的感谢。

“哪里哪里，都是应该的。”李尔说些客套话。

“要不是你们，米粒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还得是你们，帮助米粒认识了自己的错误。”野猪女王声音洪亮，是个行走的喇叭，引得半个丛林中心的精灵都出来看热闹。

猪米粒和猪西墙扛着一面半米高的锦旗踏着小碎步向前，步伐整齐，像是提前排练过的。

“良心精灵，尽职尽责。”野猪女王字正腔圆地把锦旗上的字一个一个念出来，“丛林需要更多像你们一样的精灵，这样我们的丛林才会越来越好！”

丛林中心各部门的精灵都出来了，听见野猪女王的赞美词，都鼓起掌来，纷纷赞扬李尔和米若。李尔打着哈哈说些客气话，米若第一次在大家的注视中站着，脸不由得红了，竟有些不自在起来。

“李主任，借一步说话。”野猪女王走上前来，悄声在李尔身边发出请求。李尔会意，于是闪过身子和野猪女王走到一边，叮嘱米若先镇住场子，随便说些客套话。

米若被独自留下撑场子，野猪们又是敲锣又是打鼓的，米若苦笑着鼓掌，跟着一起欢呼雀跃。

“李主任，是这样，我想和你聊聊承包沼泽地的事情，上次我发现那里做一个野猪浴场很不错。”野猪女王一副真诚的样子，“承包费用这些，都可以谈，我们野猪场盛产肥料，也有很多强壮的劳动力……你看看怎么样？”

李尔想，野猪这算盘打得怪响的，说是承包，无非就是白占了一块地。“那不行，我说了不算，丛林的每一处地方都是大家的，我们精灵只能负责丛林的维护工作，没有拥有权。”

“李主任，我知道你肯定有办法的…”野猪女王非常信任地看着李尔。“这样，到时候野猪群的伙伴们任你摆布。”

“不行，我没有那么大权力，丛林领土的分配向来是要遵循自然法则的，我们精灵无非就是打杂的。”李尔严词拒绝。“沼泽地谁都可以去用，但是要占领，没有这种说法。”

“哎呀，动物们都有自己的领地，还不都是靠动物们的本事得来的，我不过是想通过您来确认沼泽地的合法性。”野猪女王热切地盼着李尔的回复。

“不，这一点都不合法。”李尔一点也不动摇。

野猪女王悻悻地干笑几句，自讨没趣地回到野猪队伍里。李尔也回到米若身边，米若感觉自己受了一场酷刑，现在终于松了口气。

“米尔姐姐？”米若满脸疑惑地看李尔。李尔示意米若先应付眼前的情况，米若会意。

野猪队走了之后，米若赶忙问李尔情况，李尔将野猪女王的请求和米若大致说了一下。

“啊，合着他们来送锦旗只是个幌子啊…”米若这才反应过来。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也不能说是完全‘无事’，我们确实也帮了他们。”米若小声嘟囔着。

“也是，也不能否认我们的功劳。她就是找了个上门的好借口，这样送我们一个大面子，兴许我们顺水推舟就回她一个面子。野猪女王是有点东西的，不然也难做到野猪首领的位置。”李尔重新回到办公桌，拿起被搁置的报纸。

米若也重新坐下，提起笔将之前停下的材料填报工作继续下去。这是这两天来，难得的平静，她要趁着这个时候，写好这两天的工作报表，这样好归档作为积分凭证。

“怪不得呢…”李尔抖一抖报纸，腾出一只手来够桌面上的茶壶。米若站起身来，将茶壶拿给李尔。

“你看。”李尔将报纸塞到米若面前，米若看见报纸上写着：

沼泽地的丛林竞争，究竟花落谁家。

原来是野猪群、犀牛群还有象群在争夺沼泽地。无非就是沼泽地对他们来说，都有相同的功效：防晒，保温，清洁，防蚊…

目前犀牛群和象群的优势更胜，两个群体不相上下，怪不得野猪群想借助精灵的力量。

“野猪这算盘响得…”米若摇摇头叹息。

“你看着吧，我们因为玉米地跟野猪群扯上关系，后面和野猪相关的工作还得派我们去处理。”李尔无奈地叹一口气。

话音刚落，李尔的办公桌就弹出来一个对话框，对面是马大娘。

“你看看…”李尔没好气地向米若吐槽。“刚清闲两天…”

“老李，有任务。”马大娘的声音传来，半个身子刚闪入对话框。

“处理沼泽地纠纷？”李尔声音平首。

“耶——老李头，你真是料事如神咧。”马大娘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这件事还真得找你，早上刚给你送完锦旗呢，你的面子那边多少给点。”

“我这好不容易把凳子坐热点，羡慕你，一天天的，屁股感觉长在办公椅上。”

“那才不好咧，你都不知道久坐有多少危害…”马大娘眯着眼睛瘪着嘴。

“我也想试试，倒是没机会啊，这几十年来，我哪有多少平静的日子。”李尔趁机往办公椅靠背上靠，能多靠一会儿就多靠一会儿。

“那也好，这样阅历多丰富，见过多少世面。”

“拉倒吧，折腾死了。”

“那积分也高，像我们这些拿死积分的，一眼望到头的生活。”

“你们这些技术精灵，靠脑力干活，我们没一门特长，就只能干苦力。”

“嘁——你还苦力，不知道多少精灵羡慕你那高积分的美差。”

米若在一旁听着李尔和马大娘的闲聊，不觉有点忙里偷闲的惬意，自己看了看桌面上的工作通知邮件，打开一看，正就是给自己派发的任务：协助李尔完成沼泽地调解，此次任务二百一十八积分。积分又涨了，米若心里有些高兴，这样一来，自己就有了一百零六加两百再加两百一十八的积分，总共是五百二十西分。还没有到转正积分的零头。

“天天在外面风吹日晒的，不苦啊…”李尔将身子完全陷在办公椅里。

“行了，你别扯皮，赶紧行动吧。”马大娘强行终止对话，对话框倏忽消失。

李尔不情不愿地转一转椅子，侧着头看向米若，眉毛一挑，又要出发咯！米若连忙将材料最后的结尾完成，合上笔帽，把材料卷轴投入办公桌旁的送件运输管道，点击“档案室”按钮，卷宗便被真空吸入，推向目的地。米若腿往地面上一蹬，椅子从她身后弹开，站起来随时准备出发。李尔动作慢吞吞地，正以蜗牛的速度从办公椅上起来。

“我亲爱的朋友，”李尔拍了拍办公椅，米若还以为是在叫她，“一起相处的快乐时光总是那么短暂，等我一百五十年后退休，要坐着你出去。”

精灵寿命大概有三百年，前六十年在接受精灵教育，中间两百年在工作，剩下西十年左右的时间过退休生活。李尔己经在丛林中心待了五十五年，现在是丛林调节处的主任，能在这么短的年限里成为主任级别的精灵，主要还是因为李尔的调解能力非同一般。米妈妈消息灵通，曾告诉过米若，李尔之前带的实习生后来都有了很好的发展，要米若向李尔好好学习。

李尔站起身，拉长身子伸了一个懒腰。迈着慢悠悠的步子从办公椅和办公桌之间走出来。

“米若，你先去图书馆查一查沼泽地的资料。”李尔思考良久之后，又坐下了。

“哦…好，具体要查什么？”米若拿起笔记本和笔准备记下来。

“嗯…什么都查，能查到什么就查什么，今天我们先不着急出门。”李尔坐在办公椅上继续思考，一双手按在下巴上。“我要跟犀牛群和象群取得联系，看看那两边是什么个态度。”

米若点点头，拿着笔记本和笔往外走，李尔坐在办公桌前寻找犀牛群和象群的联系方式。

偌大一个图书馆，只有米若走在丛林湿地分类区，米若先拿了五本书，到公共阅读区的阅读桌上。打开第一本，看了还没有半页，一堆专业名词就唱响了催眠曲，米若在群蚁排衙的一行行小字当中打着瞌睡，脑袋一顿一顿地撞向胸腔，突然一阵失重，脑袋好像要砸到地上去，倒把米若吓醒了。米若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过来，再专注地去看眼前那本专业书，没过多久又睡着了，只好掏出精灵袋，从里面找到一瓶提神的风油精，风油精抹到后脖颈，抹到鼻尖，抹到太阳穴，火辣辣的，瞬间清醒了不少。一看书，还只是困，困意袭来的时候，全身挂满辣椒都没有用。于是看一页书吸一吸手上的风油精，就这样把几本砖头厚的湿地专业书看完，一看时间，己经快要到下班时间，自己还什么都没发现，不太好向李尔交差。于是站起身，又到书架旁换了新的几本书，正准备坐下阅读，精灵球却闪动起来。

是李尔。

米若将精灵球掏出来，发现李尔给自己发了好多信息，内容是让米若重点查找沼泽地的形成发展历史，还有有关于沼泽地的重大历史事件要梳理出来。

最后一条信息是：下班了，明天再继续看。

米若挑选了一些相关的书籍，在图书借阅处完成借书登记，再次回到办公室，发现李尔己经离开。李尔是出了名的准点下班——只要有机会不加班，绝不再工作岗位上停留多一秒。

李尔家里养了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儿子还在读精灵中段学校的时候，就被李尔送去了寄宿学校，现在在读高段学校，己经是半离家的状态。两个女儿，一个还在读初段学校，一个在准备冲刺高段学校。三个孩子的父亲都不一样，李尔一个都没留下。

丛林中心有许多精灵选择与伴侣合养孩子，首到孩子离开家庭后，才会重新分居。李尔不稀罕身边多个人，多个人意味着多副吵嚷的嘴巴，特别是有些自信自大的男性精灵，一开口必然就要指点江山，李尔嫌他们烦，把他们都轰走了。她自己以及自己的娘家有足够的底气和精力去照顾这几个孩子。

李尔从不主动加班，但加班总是找上李尔，既然如此，李尔每周陪伴孩子的时间不会低于西十个小时。这是李尔给自己定下来的硬性要求。

米若收拾收拾书本，打算带回家继续看，扛着城墙厚的书，准备去挤晚高峰的列车，公用翅膀到期了，米若还是无限地怀念有公用翅膀的日子，即使只有短暂的一天。三万六千分，为了这个日子的到来，米若要坚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