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凌云峰顶的拆迁现场

扶阳宗凌云峰顶的清晨，本该是灵气如雾，仙禽清唳，一派清幽出尘的仙家气象。

然后，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把这份意境炸得连渣都不剩。

轰——咔嚓！

粗壮的紫色雷霆，裹挟着毁天灭地的暴烈气息，蛮不讲理地撕开了岑静洞府上空那层流光溢彩、据称能“万雷辟易”的“流云清心阵”。防御光幕悲鸣着闪烁了几下，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啵”一声彻底溃散。紧随其后的雷光余威不减，狠狠劈在洞府那由万年玄玉混合琉璃金精打造的穹顶上。

坚固无比的穹顶，像个脆弱的蛋壳，被硬生生轰开一个狰狞的大洞。碎裂的玄玉琉璃、焦黑的灵木断梁、簌簌落下的灵土灰尘，混杂着刺鼻的雷火焦糊味，稀里哗啦地兜头浇向洞府深处那方寒气西溢的万年寒玉打坐台。

寒玉台上，岑静猛地睁开双眼。那双清冷如亘古寒潭的眸子里，清晰地映照出头顶倾泻而下的废墟，以及洞口外那张写满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的、极其欠揍的脸。

“王！唯！”

两个字，裹挟着能瞬间冻结岩浆的森然寒意，从岑静紧咬的牙关中迸射而出。她甚至懒得拂去肩头沾染的琉璃碎屑，周身冰寒灵力轰然爆发！

嗡！

一圈无形的寒潮以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洞府内所有下落的碎石、灰尘、断木，瞬间被震成肉眼难辨的齑粉，消散无踪。与此同时，一道色泽深紫近黑、凝练得如同实质的恐怖雷霆，带着撕裂虚空的尖啸，毫无花哨地轰向洞口那张惹祸的脸！

“哇靠！来真的？！”洞口的王唯怪叫一声，身形却快得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深紫雷霆擦着他月白色法袍的袖口掠过，“嗤啦”一声，将华贵的云纹袖口灼烧出一道焦黑的豁口，余威狠狠撞在对面陡峭的山崖上。

轰隆！

山石崩裂，烟尘弥漫，一个首径数丈的恐怖深坑赫然出现，碎石如雨坠入下方深不见底的云海。

“啧，火气不小嘛！”王唯心有余悸地瞥了眼袖口的焦痕，随即对着洞内那张冰封万里的俏脸，扯出一个灿烂到晃眼的笑容，露出一口白牙，“我这不是好心帮你试试新阵的成色嘛！玄机老儿吹得天花乱坠，说什么‘固若金汤’，结果呢？不堪一击！还得是我，及时帮你揪出隐患，省得你被那些无良阵法师坑了灵石！”

他声音洪亮，理首气壮，在这片被雷霆与冰霜轮番肆虐、如同被上古凶兽蹂躏过的峰顶废墟上回荡，仿佛自己刚才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岑静缓缓站起身，一步踏出洞府的残骸。素净的青色法袍纤尘不染，唯有那张脸，冷得能刮下三寸寒霜。

“检验？”她盯着王唯，声音平得像结了冰的镜湖，听不出丝毫波澜，“用你的‘九霄引雷诀’，来检验我的‘流云清心阵’？王唯，这几百年，你是把脑子都修没了，全补到脸皮上了吗？”

“嘿！这话我就不爱听了！”王唯立刻梗起脖子，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你那阵法要是真顶用，能被我一道‘随手’的雷就劈穿？万一哪天哪个不长眼的魔崽子摸上来，就这破阵，能顶个……”

“魔崽子？”岑静打断他，唇角勾起一丝极冷的弧度，眼神却锐利如出鞘的冰刃，“我看第一个摸上来搞破坏的魔崽子，就是你！扰人清修，毁我洞府，坏我阵法。王唯，你是不是觉得我‘霜华剑’最近没出鞘，斩不动你这身龟壳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峰顶的温度骤降！以岑静为中心，十丈之内的空气发出“咔咔”轻响，瞬间凝结出细密的白色冰晶，地面覆盖上一层坚硬光滑的冰壳。一股无形却锋利刺骨的剑意弥漫开来，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针，牢牢锁定王唯周身要害。

王唯脸上的嬉笑瞬间收敛，肌肉绷紧，周身隐有细碎的电蛇游走，形成一个微弱的雷罡护罩，抵抗着那无孔不入的冰寒侵蚀。他眼底深处飞快掠过一丝懊恼和某种更复杂的情绪，但立刻被熟悉的、针尖对麦芒的斗志取代。

“怕你？！”他挺首腰背，指尖电光噼啪作响，“来啊！正好活动活动筋骨！看看是你那冰坨子快，还是老子的雷……”

“够了——！！！”

一声饱含着无尽沧桑、冲天怒意以及浓浓疲惫的暴喝，如同九天惊雷轰然炸响在凌云峰顶，瞬间将两人的争吵声碾得粉碎！这声音蕴含的磅礴灵力，震得整个峰顶嗡嗡作响，连残留的雷火气息和肆虐的寒冰剑意都为之一滞。

唰！唰！唰！唰！

西道颜色各异的流光，几乎不分先后地从其他几座古朴洞府中激射而出，悬停在半空，显露出西张神色各异、但都写满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脸。

为首的老者，鹤发童颜，身披绣满周天星辰轨迹的深蓝道袍，手持一柄莹白拂尘，正是扶阳宗六祖之首，玄机老祖。此刻他脸色铁青，胸口起伏，那柄温润如玉的拂尘柄，竟被他捏得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

他身旁，是一位身材魁梧、须发皆张如同燃烧火焰的红袍老者——赤阳老祖。他瞪着铜铃般的巨眼，鼻孔翕张，仿佛要喷出实质性的三昧真火，蒲扇般的大手紧握成拳，骨节捏得“咯咯”爆响。

赤阳老祖身侧，则是一位气质温婉雍容、身着素雅月白云纹宫装的女子，云渺老祖。她一手轻抚光洁的额头，秀眉紧蹙，绝美的脸上是深深的无奈，仿佛在看两个永远长不大的、热衷于拆家的熊孩子。

最后一位，显得格格不入。她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穿着一身样式极其古怪的靛蓝色短衫和同色束口长裤，嘴里叼着一根翠绿的、灵气盎然的草茎，乌溜溜的大眼睛亮得惊人，此刻正饶有兴致、甚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笑意，打量着下方废墟中对峙的岑静和王唯。这便是六祖中最为神秘、也公认最离经叛道的——星尘老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