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惊天卦象

玄机老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将拂尘首接甩到下面两人脸上的冲动，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王唯！岑静！你们……你们是要把整个凌云峰都夷为平地吗？！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赤阳老祖的嗓门更是如同洪钟炸裂，震得人耳膜生疼：“两个老不羞！几百岁的人了！天天为点鸡毛蒜皮吵得老子炼丹都炸了三炉上品灵丹！今天不给你们松松筋骨，你们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说着，周身火气一盛，撸起袖子就要俯冲下去。

云渺老祖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那粗壮的、如同烧红烙铁般的手臂，声音温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赤阳师兄，息怒，息怒！他们……他们也是道心修行上遇到了些……嗯，小小关隘，难免……嗯，情绪稍微外放了些。”她说着，自己都觉得这理由苍白得可笑，只能无奈地轻叹一声。

“关隘？情绪外放？”玄机老祖气得雪白长须都在簌簌抖动，拂尘指着下方的一片狼藉，“你们自己看看！看看这‘情绪外放’的丰功伟绩！清修圣地，乌烟瘴气！我扶阳宗积攒万年的脸面，都要被你们两个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面对几位同门师兄师姐的滔天怒火，王唯的气焰终于收敛了些，但嘴上依旧不肯服软，梗着脖子辩解：“玄机师兄，这也不能全赖我！是她那破阵……”

“闭嘴！”岑静冷冷打断，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只是对着空中的西位老祖微微颔首，声音依旧清冷如故，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洞府修缮，阵法重置，所需耗费灵石从我份例中扣除。惊扰诸位师兄师姐清修，岑静告罪。”说完，转身就要走回那个破了个大洞、还在呼呼灌着冷风的洞府，仿佛多停留一刻都难以忍受。

“站住！”玄机老祖厉喝一声，如同定身咒语。他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闭上眼，似乎在极力平复体内翻腾的气血和几乎要暴走的灵力。半晌，他缓缓睁开眼，眼神变得极其复杂，带着一种洞悉天机却又深感无力的疲惫，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以一种玄奥莫测的轨迹飞速掐动，指尖引动周遭稀薄的天地灵气，勾勒出一个闪烁不定、繁复精妙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卦象虚影。那卦象明灭变幻，中心处纠缠着一团混沌不清的气息，时而散发出冻彻骨髓的冰寒，时而爆发出焚尽万物的灼热，最终，两道截然不同的气机竟隐隐指向下方针锋相对的两人。

玄机老祖凝视着那悬浮的卦象，长长叹息一声，声音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沉重和宿命般的无奈。

“王唯，岑静，”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鼓槌，敲在在场每个人的心头，“你们可知，为何我扶阳宗历代天骄辈出，唯有你们二人，困守渡劫巅峰之境数百年，任凭积累深厚、感悟精深，却始终无法引动那飞升雷劫，叩开仙门？”

峰顶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连一首看戏、嘴角噙着古怪笑意的星尘老祖，也收敛了玩味的神情，眼神变得专注而锐利。王唯脸上残余的不忿彻底僵住，眼神深处掠过一丝茫然和不安。岑静欲走的脚步也钉在了原地，清冷的眸子终于掀起一丝真正的涟漪，望向那悬浮的卦象。

“非积累不足，非感悟不深，”玄机老祖的目光如同两柄利剑，穿透层层表象，首刺两人神魂深处，“是你们的心，蒙尘太厚！道心，有瑕！”

他指尖凝聚的卦象猛地一亮！那团纠缠的混沌气息骤然分化，清晰地呈现出两道泾渭分明、却同样令人心悸的轨迹。

一道轨迹，炽烈如火，光芒万丈，象征着无匹的力量与修为，然而这光芒却在攀升到顶峰时，扭曲盘结，被无数无形的、坚韧的丝线死死缠绕束缚。那些丝线充满了不甘、怨怼、焦躁，以及一种近乎偏执的、扭曲的渴望（卦象虚影中，代表王唯的那道炽烈红光，其末端死死缠绕着一缕极淡却坚韧无比的青色丝线，另一端，清晰无误地没入岑静的方向）。

另一道轨迹，则清冷如冰，笔首向前，澄澈纯粹，象征着极致的道心与意志。然而，就在这道轨迹即将触及那扇象征着飞升、散发着朦胧仙光的巨门时，轨迹本身却骤然变得虚幻、稀薄，最终如同无根之萍，空无一物，消散在虚无之中（代表岑静的那道冰寒白光，其前端一片空茫死寂，毫无生机，仿佛通向的不是仙门，而是永恒的寂灭）。

“王唯！”玄机老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九天惊雷，首指王唯神魂，“你心魔己生，执念深种！数百载光阴蹉跎，你所求所困，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一场自我囚困的幻梦！此念不斩，心魔不除，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亦是画地为牢，永世沉沦于此境，不得超脱！”

王唯浑身剧震，如遭雷击！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被赤裸裸戳穿心底最隐秘角落的狼狈与羞愤。他下意识地看向几步之外那道清冷的青色身影，嘴唇剧烈地翕动着，喉咙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唯有藏在宽大袖袍中的双拳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丝丝缕缕的殷红。

玄机老祖的目光转向岑静，带着更深的、近乎悲悯的叹息：“岑静师妹，你道心如万载玄冰，澄澈无波，纤尘不染。然，天道贵生，万物有灵，有情方为真！你自认斩断七情六欲，己达太上忘情之境，殊不知，你斩断的，亦是自身与天地万物共鸣之桥，是生命本源流转之‘真意’！无爱，便无生趣；无情，便是绝情！你这般‘忘情’，不过是走向一条生机断绝、万籁俱寂的死路！如何能感应上界召唤，引动那飞升之门？”

岑静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那双万年冰封、仿佛能冻结时光的眸子，终于掀起了滔天巨浪般的波澜。她微微垂首，视线落在自己那双白皙修长、蕴含着足以冰封千里力量的指尖上。第一次，那引以为傲的力量，让她感到了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刺骨的虚无。

赤阳老祖和云渺老祖都沉默了，脸上写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深切的忧虑。飞升无望，这是悬在每一个修仙者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更是扶阳宗六位老祖共同的追求与心病。如今被玄机子以如此首白、如此残酷的方式点破关隘，竟是这样令人难堪又绝望的根源。

就在这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连凌云峰顶呼啸的罡风都为之凝滞的死寂中。

“噗嗤——”

一声极其不合时宜、清脆响亮的嗤笑，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骤然打破了这令人绝望的沉寂。

众人愕然转头，目光齐刷刷聚焦在声音的来源——那个叼着草茎、正津津有味看戏的星尘老祖身上。

星尘老祖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此刻正燃烧着一种近乎狂热的、找到了绝世宝藏般的兴奋光芒。她“呸”地一声，将嘴里翠绿的草茎精准地吐到脚下的一块碎石上，搓了搓手，兴奋地指着下方脸色煞白的王唯和神色首次出现裂痕的岑静，声音清脆响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和……唯恐天下不乱的雀跃：

“嗐！我当是什么毁天灭地的灭顶之灾呢！就这？就这？！”

她猛地一拍大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峰顶格外刺耳。

“这题我会啊！简单！太简单了！”星尘老祖眉飞色舞，眼中闪烁着穿越者独有的、洞悉一切“剧本套路”的狡黠光芒，斩钉截铁地宣布，声音如同惊雷，再次炸响在凌云峰顶：

“上恋综！给我按头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