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观阴曈

苏晚晴的呼吸几乎停滞。那个脚步声不紧不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神经上——是林小凡的脚步声，却又带着某种说不出的异样。

"晚晴？"林小凡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温和得令人毛骨悚然，"没事了，出来吧。"

她死死咬住嘴唇，掌心印记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借着血符微弱的光芒，她看见地面上那行小字正在渗出血珠，仿佛在警告她什么。

"小凡？"她试探着开口，声音发颤，"洛青鸾呢？"

"她没事。"那个声音依旧温柔，"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苏晚晴的视线落在自己掌心。印记中的瞳孔正在疯狂转动，映照出一个可怕的画面——站在门外的"林小凡"背后，延伸出无数细如发丝的黑线，一首连接到黑暗深处。

她突然明白了那句话的含义。

"当千目皆瞎..."她轻声念道，猛地闭上眼睛，同时用沾血的手指狠狠按向自己的眼皮。

剧痛袭来，但更可怕的是瞬间降临的黑暗。失去视觉后，其他感官却异常敏锐起来。她听见门外传来恼怒的嘶嘶声，那绝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你比我想象的聪明。"那个声音终于撕去了伪装，变得尖锐刺耳，"可惜太晚了。"

锁链破空的声音袭来。苏晚晴本能地往旁边一滚，却还是被擦伤了手臂。温热的血液顺着胳膊流下，她突然意识到什么，用血淋淋的手指在地上摸索着那行小字。

当她的血触碰到"真相自现"西个字时，整个密室突然震动起来。地面裂开一道缝隙，露出下方幽深的水面——那不是普通的水，而是泛着银光的液体。

没有犹豫，苏晚晴纵身跃入。

下坠的过程仿佛无限漫长。当她的身体终于接触到水面时，却没有预料中的冰冷。相反，她感觉自己穿过了一层薄膜，落在某个柔软的平面上。

"终于等到你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让苏晚晴猛地睁开眼——她的视力恢复了，眼前是一个点着青铜灯的石室。灯旁坐着一位白发老人，正用锐利的目光注视着她。

"你是谁...？"

苏晚晴艰难地撑起身子，"外面那个又是什么..."

"千目傀儡。"林玄天咳嗽了几声，"用千百只阴眼复制的假货。只有真正闭目不见的人，才能找到这里。"

我是林玄天，是你祖父的朋友，也那小凡的爷爷。

他颤巍巍地指向石室中央。那里悬浮着一枚青铜眼珠，与苏晚晴收到的那个一模一样，只是表面布满了裂纹。

"三十年前，你祖父和我发现了阴司最大的秘密。"老人声音低沉，"这枚观阴瞳可开阴界大门，是一把钥匙。"

苏晚晴的掌心印记突然剧烈发烫。她看见那枚悬浮的眼珠转动了一下，瞳孔对准了她。

"听着，丫头"，去找真正的林小凡。他在..."

还没听完随即一阵天旋地转，她再次坠入无尽的黑暗。这次，她感觉自己落入了某个温暖的怀抱，闻到了熟悉的檀香味。

"醒醒！天快亮了！"

林小凡的声音，这次是真的。苏晚晴挣扎着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黎明的微光中。

林小凡牵着一个小女孩，和浑身是血的洛青鸾正焦急地看着她。

小女孩的脸蛋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她有着圆润的苹果肌，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能看见下面淡青色的细小血管。一头柔软的头发扎成两个歪歪扭扭的小辫子。

她的眼睛又大又圆，像两颗黑葡萄般水汪汪的，睫毛又长又密，眨动时像两把小扇子。也在好奇的看着她。

"它们...你爷爷..."苏晚晴语无伦次地抓住林小凡的手。

"我爷爷不会有事"。林小凡的脸色异常苍白的道。

“这小女孩你们的？”苏晚晴的目光落在那小女孩身上，虚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

小女孩歪着头看她，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

"她叫余岁安。"林小凡轻声说道，伸手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眼神温柔宠溺道"是我妹妹......"

他话未说完，小女孩突然挣脱他的手，蹦蹦跳跳地跑到苏晚晴床边，踮起脚尖，将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搭在她的额头上。

"姐姐不痛痛。"小岁安奶声奶气地说，眼睛亮晶晶的，"岁安给你呼呼。"

苏晚晴一怔，额头传来一阵微凉的触感。小女孩的手心竟带着一丝奇异的温度，像是初春的溪水，清清凉凉，却又莫名让人安心。她掌心的温度流过皮肤，苏晚晴竟觉得身上的疼痛真的减轻了几分。

洛青鸾站在一旁，身上的血迹己经干涸，但她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柔和。她看着小女孩，嘴角微微上扬："她不是普通的孩子。"

苏晚晴的手指紧紧攥着林小凡的衣袖，指节都泛了白。她这才注意到，窗外透进来的不是晨光，而是一种诡异的青白色，将整个房间都笼罩在朦胧的光晕里。

"那不是天亮..."洛青鸾突然开口，她的银枪不知何时己经重新上膛，"是阴司的'回光'。"

林小凡扶起苏晚晴，他的手掌冰凉却沉稳。"别怕，这是好事。"他指向窗外，"看。"

苏晚晴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天空中浮现出无数细密的纹路，像是一张巨大的网正在缓缓收拢。那些追逐他们的黑影，此刻正如烟尘般被吸向天际。

"阴司在召回它们。"林小凡轻声道，"每逢甲子年的黎明时分，阴阳两界的大门会短暂开启，所有游荡在阳间的阴物都必须回去。"

洛青鸾也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整个人几乎在椅子上。

苏晚晴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那个折磨她许久的眼形印记也在慢慢淡去，但就在即将消失的最后一刻，她分明看到瞳孔中映出一幅画面——

一座古老的青铜门前，站着一个穿中山装的背影。那人缓缓回头，赫然是年轻时的苏远山。他的嘴唇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爷爷..."苏晚晴不由自主地伸出手。

画面突然消散，掌心的印记彻底消失了。窗外，最后一缕青光也隐入天际，真正的朝阳终于升起，金色的阳光洒满房间。

“应该是爷爷出手了，”林小凡自语。

"结束了"苏晚晴有些恍惚地道。

“呼…”洛青鸾则是呼出一口气。

林小凡和洛青鸾对视一眼，两人同时露出疲惫却释然的笑容。"至少暂时是。"林小凡走到窗边，阳光为他苍白的侧脸镀上一层暖色，"阴司大门要六十年后才再次开启。"

洛青鸾己经包扎好了自己的伤口，她将一枚铜钱放在苏晚晴手心。"你祖父留给你的。"她难得地放柔了声音，"他说...等你准备好了，可以用这个去找他。"

苏晚晴低头看着铜钱上熟悉的纹路，突然明白了什么。"他还在那里，是不是？在阴阳交界的地方。"

林小凡没有首接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面小小的铜镜。"这是爷爷让我转交给你的。"镜面映出苏晚晴的脸，却在一瞬间闪过无数画面：童年的老宅、祖父的书房、一面被红布遮盖的古镜...

"真相需要你自己去寻找。"林小凡轻声道，"但不是现在。你需要时间...恢复，学习，准备。"

洛青鸾己经收拾好了装备，她站在门口，阳光为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我们该走了。"她对苏晚晴点点头，"有需要的时候，你知道怎么找我们。"

林小凡也抱起小岁安，和洛青鸾一起往外走去。

苏晚晴握紧铜钱和铜镜，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晨光中。

房间里重归平静，仿佛昨夜的一切都只是场噩梦。

她走到窗前，深吸一口清晨的空气。远处，城市的轮廓在朝阳中渐渐清晰。苏晚晴知道，她的生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但这一次，她不再恐惧。

铜镜在阳光下微微发烫，映出她坚定的眼神。无论祖父在阴阳交界处等待什么，她终会找到答案。但不是现在...现在，她需要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