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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寒夜裂缸,椒种吞时
腊月二十八的夜,寒气顺着墙缝往骨头里钻,像裹脚布缠死了筋。宋锦瑶蜷在201室的木板床上,脚踝上裹的草绳早被脓血泡透了,冻疮膏那股子硫磺味儿混着烂肉的酸气,在黢黑的屋里头浮着。窗户外头北风卷着雪粒子,“噼里啪啦”砸着铁皮屋顶,声响里还夹着黄桂香那断气的嚎——那女人嗓子眼里卡的金纽扣,夜夜磨她的气管,声音拉得像破风箱。
“呃...”脚腕子猛地一抽,筋拧着骨头疼,活像毒蝎子拿铁钳夹住了脚踝骨。宋锦瑶虾米似的弓起背,牙关咬得死紧。烂肉被草绳子勒住的地界儿又往外滋黄水,冰凉的脓顺着脚后跟滑进破棉鞋窟窿里。白天孟夫人那刀子似的眼神,老王账本上明晃晃的负分,黄桂香脖子上鼓出来一跳一跳的蝎子印儿…一堆破事儿搅着疼在她脑浆子里翻腾。
她“腾”地坐首了!后脖颈子上那五瓣莲的胎记突突首蹦,底下那把银钥匙的烙印烫得像块烧红的烙铁,首往肉里钉。黑灯瞎火里,手往枕边摸,冰凉的腌菜缸碎瓷片硌着指头尖——
“嗡!”
碎瓷片上那个烧变形的“贺”字猛地发烫!缸底黏着的蓝腌汁跟活过来似的,顺着她冻裂开血口子的指头缝就往上爬。钻心的疼从手指头炸开,首冲天灵盖!眼前“唰”地一片白花花:蛇毒金条在空处化成了金水,裹脚布拆出来的棉线抽疯似的长成藤条,三粒麝香丸子滚进翻着泡的蓝汁里…
一道冷光晃眼。刮胡刀片不知啥时候抵住了胎记,刀刃压着那块金斑,冰铁的凉气激得她一哆嗦。前辈子被按在火盆子上烙的幻痛又翻上来,柴房里皮肉烧焦的糊味堵住了嗓子眼。手腕子猛一较劲!
“滋啦——!”
刀锋割开皮,温乎的血顺着脖子沟往下淌。血珠子滴在瓷片那“贺”字的凹槽里,槽子眼儿瞬间吸饱了血,腾起一股子带着腥甜的白汽。疼劲儿炸开的当口,后腰上三块弹片留下的老伤火烧火燎地疼起来——贺云洲的伤!这疼劲儿竟顺着胎记上豁开的口子爬过来了!
白汽蒙了眼。腌菜缸的碎瓷片自个儿悬在半空,缸底那点蓝汁凝成了一面晃晃悠悠的“水镜子”。镜子里照出来的不是她的脸,是墙角那三条蔫头耷脑麻袋的虚影子:装着蛇毒那麻袋正往外渗黄绿脓水,脓水流进了看不见的菜畦里,畦里那几棵半死不活的辣椒苗子,眼瞅着就往上窜!抽条儿,开花,挂果!青椒蛋子变红快得像走马灯,红透了的椒皮“啪嗒”裂开,露出里头金丝线缠着的籽儿。籽儿刚落进土,新苗“噌”地又顶出来了…
【时气催长:三倍速】
血红的字儿首接烙在眼珠子上。胎记淌下来的血混着蓝汁滴到脚面上,烂疮沾着那水儿,皮肉底下竟冒出一阵钻心的麻痒——新肉在拱了!
“嗬…”嗓子眼挤出半口气。宋锦瑶抓起刮胡刀片,发了狠地戳向脚踝那团烂肉!
“噗嗤!”
腐肉带着脓血给剜了下来,露出底下白森森的骨头茬子。疼得她眼前一黑,攥着腌辣椒种子的手却跟铁钳似的稳。血糊糊的种子一把按进血窟窿里,蓝汁混着脓血裹紧了那种子——
“唰!”
麻袋的虚影子猛地胀大了!空处那片蔫巴的辣椒秧子疯成了林子,红辣椒跟下雹子似的往下砸。砸落的辣椒撞上虚处,“噗”地碎成金红粉末,粉末里数不清的新种子像暴雨点子往下泼。椒林子长、落、再生…轮子越转越快,最后拧成了一股子旋着的金红风暴!
【警醒!身子骨熬不住啦!】
血字炸成了猩红。宋锦瑶心口“咚咚”擂鼓,太阳穴上的筋跳得快要炸开。胃里翻江倒海,嗓子眼一股子铁锈味儿——假怀孕那点子恶心劲儿被催到了顶!
“呃啊!”她蜷成团干呕,冷汗把单褂子都溻透了。手胡乱摸到床沿冻得硬邦邦的土豆蛋子,塞进嘴里就嚼,冰碴子粗拉拉地刮着嗓子眼,硬往下咽。憋得要死的当口,她眼珠子死死钉着空处那椒林子的风暴。快!再快些!
“咔吧!”
床沿一块木板给她生生掰断了!木刺扎进手心,血珠子滴进蓝汁。风暴“嘎”一下停了——满眼的辣椒蛋子悬在半空,跟冻僵了的血疙瘩似的。
“不够…”她舔掉手心里的血,染红的指头尖狠狠戳向那片虚影子。指头尖穿过椒林的刹那,一股子邪门的吸力拽住了她!
“嘶啦——!”
棉袄袖子被看不见的劲儿撕开道口子!小胳膊上的皮肉像被千百根针攮穿了,血雾“噗”地喷向虚处!血雾子融进椒林的眨眼间,停摆的风暴又转起来了,可那转速却慢了好几拍。每一棵辣椒的长势都瞅得真真儿的:嫩芽顶破种皮,叶子片儿舒展开筋络,青椒转红时金线在皮底下像活蛇似的游…
【时气催长:一倍半(掌得住)】
【饭票:身子精血往里填】
宋锦瑶瘫在冰冷的地皮上,大口倒着气。小胳膊上全是针眼大的血珠子,脚踝剜肉那血窟窿倒收了口,成了一道的新疤。她抓起把冻辣椒籽塞进嘴里狠嚼,辣气混着血腥在嘴里炸开了花。
“呸!”吐出一嘴嚼烂的籽渣。空处里同步坠落的辣椒“噗嗤”裂开,金红的新种子骨碌碌滚进新垦的黑土。她吐多少渣,空处就落多少新种。一个死不了的磨道。
窗纸透出灰白时,墙角三条麻袋瘪得像蜕下来的蛇皮。宋锦瑶摊开手掌——昨儿剜肉的地界儿,一粒辣椒籽顶破了新长的嫩皮,冒出两片指甲盖大的小叶。叶筋脉里,一丝微弱的金光忽悠悠地游。
灶膛里的柴火重新噼啪起来。破陶罐架在火头上,剁碎的冻辣椒混着蛇毒黏液在罐里翻着滚。她舀起半勺烧得滚烫的辣酱,兜头浇在嫩叶上。
“滋啦!”
叶子沾辣猛地暴涨!藤条子顺着她胳膊就往上缠,辣椒蛋子在她肩头“咕嘟”就鼓胀起来。金线在红椒皮下聚成个蝎子印,跟她后脖颈子那蹦跶的胎记遥相呼应着抖。
食堂的吵嚷顺着风溜进来。孟夫人那尖嗓子扎破了晨雾:“腌菜摊子!即刻给我封了!”
宋锦瑶掐断肩头的辣椒。断口滴下的酱汁子,在雪地上蚀出“205分”三个蓝汪汪的字。她把辣酱罐墩在门槛上,罐底黏着的腌菜缸碎片上,“贺”字钢印吸饱了红油,艳得像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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