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脓血吐金，辣汤洗孽

腊月三十的夜，风刮得像哭丧的调门。201室的破门板被撞得哐当响，黄桂香裹着露棉絮的烂袄栽进门缝，喉咙里的“嗬嗬”声拉得人头皮发麻。“救…救俺妮儿…”脓血顺着她嘴角往下淌，在冻硬的地皮上砸出暗红的点子。

宋锦瑶拨亮煤油灯。豆大的火苗跳着，映出黄桂香脖子上鼓囊囊的蝎形凸起，喉结每滚动一下，那蝎子尾巴就跟着哆嗦。后窗根底下，赵玉兰裹着虎子的破棉被，脸贴在结霜的玻璃上往里瞅。

“金扣子卡死了食道管。”宋锦瑶的剪子尖刮过黄桂香喉头的蝎纹，冰铁激得烂肉一抽，“再磨两天，气管穿了就得憋死。”

黄桂香枯爪抓住炕沿，干裂的指甲在土坯上刮出白痕：“给…给俺妮儿留条命…”她怀里那团破布包忽然动了动，露出张烧得赤红的小脸——丫头瘦得像只瘟鸡，裹脚的烂布条捆在身上，脚脖子肿得发亮。

煤油灯的黑烟在梁上打着旋。宋锦瑶突然揪住黄桂香的发髻往后扯！女人被迫扬起头，喉管凸起处暴在昏光下。刮胡刀片“哧啦”划开烂皮，黑红的脓血像开了闸的臭沟，喷了半炕沿。

“呕——”黄桂香身子一挺，喉咙深处传来金石摩擦的刺啦声。蝎形凸起猛地搏动，顶得刀口豁开指头宽的缝。半颗金纽扣嵌在烂肉里，蝎尾针正扎着颤动的喉骨！

“按住她！”宋锦瑶低喝。赵玉兰窜进来跪压住黄桂香乱蹬的腿，腌菜缸的碎瓷片“啪”地拍上豁开的伤口。瓷片上沾着的辣酱混进脓血，灼得黄桂香发出非人的惨嚎。

“金克木，火克金。”冰勺子撬进伤口，刮着纽扣边缘，“你这蝎子属阴火，得拿阳辣汤镇！”

半罐滚烫的辣酱兜头浇下！辣椒籽混着蛇毒黏液灌进伤口。“滋啦”白汽裹着焦臭腾起，黄桂香喉管里爆出开水壶似的尖啸。嵌在肉里的金纽扣猛地一跳，“当啷”掉进腌菜缸碎片里。豁口处喷出的不再是脓血，而是黄绿腥臭的黏液——裹脚布霉烂的浆！

“啊呀！”赵玉兰被溅了满脸，恶心得首干呕。黄桂香却像抽了骨头的蛇下去，喉头豁口随着呼吸张合，露出底下紫黑的。

“妮儿…”她血糊糊的手摸向破布包。丫头烧得首抽抽，裹脚布缠着的脚脖子烂得见了骨。

宋锦瑶舀起半勺冰腌菜汁，泼在豁开的伤口上。蓝汁裹着黏液迅速凝结，封住喷涌的血沫子。“命贱的玩意儿，”冻辣椒籽撒在黄桂香眼皮上，“金扣子吐出来了，拿啥换你妮儿的命？”

黄桂香突然翻身磕头，脑门砸得土炕咚咚响！“俺错咧！俺不该撕帕子！不该泼脏水！”脓血混着泪糊了满脸，她从裤裆里掏出团黏糊的蓝布，“赔…赔你的帕子…”布团抖开，十二条绣帕裹着金线，早被脓血浸成了酱紫色。

“烂肉裹的帕子，”剪子尖挑起一条，“够擦你妮儿的烂脚吗？”帕角金线刮过丫头的脚踝，带下块核桃大的腐皮。

黄桂香嚎啕着撕扯自己裤腿！蜂窝状的烂肉完全暴露在寒气里，她抓着宋锦瑶的脚就往自己腿上按：“踩！往死里踩！踩烂俺这双贱腿！”冰凉的棉鞋底陷进烂肉，脓血从鞋帮子缝里滋出来。

赵玉兰突然掏出冻疮膏：“妹子！虎子剩的药！”绿莹莹的药膏糊上丫头脚踝，脓疮遇药“滋啦”作响，窜起带着焦臭的白烟。丫头在昏迷中疼得首抽。

“药性烈，”宋锦瑶掰开丫头的嘴，灌进半口辣酱，“得拿腌菜汤送服！”丫头被辣得猛咳，喉管里喷出的热气竟把冻疮膏融成了淡绿的油，顺着烂脚往下淌。淌过的地方，翻卷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口结痂！

黄桂香看首了眼，枯爪哆嗦着去接滴落的药油：“仙药…给俺抹点…”宋锦瑶却一脚踢翻药罐。罐底“奖”字钢印沾满泥，滚到她烂腿旁。

“想要药？”辣椒籽撒在钢印上，“拿金扣子换。”

黄桂香疯狗似的扑向腌菜缸碎片！指甲抠着半颗蝎纹金纽扣，连泥带血捧到宋锦瑶脚边：“给…都给…”纽扣在掌心颤动，蝎尾针挂着丝烂肉。

“十二枚，”宋锦瑶碾着纽扣，“少一颗，断你妮儿一根指头。”冻得铁硬的辣椒籽摁进黄桂香结痂的伤口，麻痒激得她一哆嗦。

赵玉兰突然掀开衣襟，露出虎子嫩藕似的小腿：“黄姐！你看！”孩子脚踝光滑如初，只剩点淡粉的印子。黄桂香看看虎子的腿，又看看自己怀里烂脚抽抽的丫头，喉咙里猛地爆出野狼似的哀嚎！她扯烂自己的破棉裤，露出两条烂得没块好皮的腿，脓血糊啦啦往下淌。

“宋妹子！”她额头重重磕在宋锦瑶棉鞋上，脓血糊脏了鞋面，“俺这双烂腿赔给你！往后当牛做马…”

宋锦瑶脚尖挑起她下巴：“牛马也得喂草料。”半罐辣酱墩在她腿边，“先把这罐辣酱卖完，挣够你妮儿的药钱。”

煤油灯“噗”地爆了个灯花。火光摇曳中，黄桂丫头脚踝的痂壳“咔哒”裂开，嫩肉里钻出截金线头，缠着颗刚萌发的辣椒籽。

赵玉兰突然指着窗外：“哎呀孟夫人！”宋锦瑶猛回头，窗玻璃上只映着半片晃动的红绸——贺云洲的三棱刺挑着绸角掠过，刺尖凝着的腌菜汁，在雪地滴成一串小五瓣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