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盘金绣星霜，裹疮震虎符

正月二十六的日头刚化开房檐冰溜子，201室的破门板就被军嫂们挤成了风箱。赵玉兰用那只裹着赤甲的胳膊肘撞开条缝，怀里抱的帆布卷“哗啦”抖开：“宋妹子！这布票俺全兑了！给虎子他爹绣副手套！”

靛蓝帆布摊在腌菜缸碎片上，金线滚边瞬间吸饱油光。宋锦瑶的针尖扎透布面，盘金丝在针脚里游走成五角星芒——丝线是裹蛇毒的金箔劈的，针头淬了空间冻椒籽的辣油。

“星绣歪了！”周凤仙的貂毛袖口蹭过帆布，金线星芒黏上毛梢，“敌特电台的星星才歪脖儿…”话音未落，黄桂香抓起把辣椒灰糊上貂毛：“灰盖盖！正了！”红灰裹住金线，星芒遇辣“噼啪”爆出火星，燎焦了周凤仙半撇眉毛！

哄笑声震得缝纫机跳针。宋锦瑶剪尖挑开焦毛：“周姐的眉骨高，绣对飞鹰压压？”针尖扎向她太阳穴，周凤仙吓得后仰，针脚却走成流畅的翅锋，金线在她鬓角凝出半只睥睨的鹰首。

“神手啊！”赵玉兰的粗嗓门炸响。满屋军嫂的冻疮手举着布票往前涌，靛蓝帆布眨眼淹没了炕席。宋锦瑶袖口的辣椒藤悄探出尖，卷起布角金线重连跳针的线头。

门帘“哗啦”掀起寒风。孟夫人踩着小羊皮靴立在风口，貂毛领子簇着张冻青的脸：“哟，拥军绣坊开张了？”鞋尖踢开挡路的辣酱罐，罐底钢印“贺”字沾满泥，“后勤科可没批文！”

满屋死寂。黄桂香赤甲手指戳着孟夫人鼻尖：“孟夫人眼红？俺们绣拥军品，犯哪条王法？”

“拥军？”孟夫人枯手抖开包袱皮——几十条机绣手帕天女散花，帕角红星针脚粗得像蜈蚣爬，“供销社的拥军货才三毛！你这金线妖帕卖八毛！吸兵血的敌特！”

帕子糊了宋锦瑶满身。她捻起一条，针尖挑断跳线的机绣红星。线头散开的刹那，袖口椒藤卷着盘金丝钻入断口，金线自行游走重连，将歪星扳得棱角铮亮！

“机绣的线，”她将帕子拍回孟夫人怀里，“泡三天雪水就散架。”金线红星触到貂毛，骤然吸走毛尖油光，红星亮得灼眼，“俺的金线——”针尖扎透帕面，捅进自己冻疮手背，“拿血喂的，枪子儿都打不散！”

血珠沁入金线红星，针脚处浮起淡红霜纹。孟夫人触电般甩掉帕子，帕角红星黏在她掌心，遇体温凝成蝎形血痂！

“妖…妖帕！”她抠着血痂尖叫。宋锦瑶却抖开赵玉兰的帆布——金线飞鹰盘踞布心，鹰爪下踩着行盘金小字：“保家卫国”。

“拥军绣坊的规矩，”剪子尖铰下半块布，“头二十条手帕，绣军属男人名号！”她咬破指尖，血珠滴在“保家卫国”的“卫”字上。血渗金线，字迹瞬间凸起如钢印！

军嫂们疯了！布票雪片般砸向炕头：“绣俺家老王！”“俺汉子叫李铁柱！”“先绣俺的！”

孟夫人被挤到墙角，貂毛压成烂毡。她盯着宋锦瑶染血的手指在布面飞走，金线随血珠游动，绣出的名字铁画银钩。一种冰冷的恐慌攥紧心脏——这女人捏着针线，就像捏着戳向她们命门的刀！

黄桂香突然扒开自己衣襟。赤甲心口处，那朵狰狞的血莲纹沾满布屑：“宋妹子！给俺甲上也绣个名！”枯手指着钢印“贺”字碎片，“绣…绣贺营长的名号！镇邪！”

针尖“嘎吱”扎透赤甲。宋锦瑶手腕翻飞，盘金丝在甲壳上绞出“贺云洲”三字。最后一笔落下时，贺云洲染血的绷带突然从门缝飞入，“啪”地抽在赤甲上！皮带扣正撞中“洲”字点笔，铜扣刮下金漆，露出底下幽蓝的电容管冷光。

“老子的名，”他嗓音裹着寒气砸进门，“也是你能绣的？”腰间草绳崩断，椒藤窜出卷走绷带。绷带散开处，半张烧焦的电路图飘落，正盖住孟夫人脚面。

孟夫人盯着电路图上的“甲三库”蓝戳，浑身筛糠。黄桂香却扑跪在地，赤甲贴着贺云洲军靴：“贺营长！俺是您的人！绣您名号表忠心！”

“忠心？”贺云洲皮靴尖碾住她甲壳上“贺”字金漆，“拿你裤裆藏的敌特二极管表？”靴底发力，电容管蓝光从金漆裂缝里渗出。

赵玉兰突然举起绣好的帆布手套。金线飞鹰抓着“保家卫国”，鹰眼两点椒籽血红。“贺营长您瞧！”她将手套拍在窗台辣酱罐上，“拥军绣坊的招牌货！”

罐身“拥军辣坊”鎏金字遇布竟流动重组，“辣”字金漆迁移粘连，在帆布上凝成“拥军绣坊”新匾！孟夫人兜里的机绣帕突然自燃，蓝火裹着帕角红星，瞬间烧成灰烬。

“火…火星子！”周凤仙尖叫着拍打孟夫人貂毛上的余烬。金线灰烬黏在毛尖，遇油凝成“劣”字焦疤。

贺云洲的视线扫过满地布票、疯抢的军嫂、烧焦的帕灰，最后钉在宋锦瑶染血的针尖。“绣坊？”他喉结滚动，腰间伤口渗血浸透草绳，“腌菜缸装不下你了？”

宋锦瑶的针尖挑起最后一根盘金丝。丝线尽头卷着钢印“贺”字碎片，悬在辣酱罐口：“缸破了——”针尖松脱，碎片坠入红油，“——正好染金线。”

碎片吸饱辣油，钢印蝎纹在罐底缓缓游动。满屋金线红星随油光起伏，如星河倒映。

孟夫人突然挤到宋锦瑶跟前，羊皮手套沾着帕灰：“锦…锦瑶妹子…”她枯手哆嗦着掏出卷红绸，“下月表彰会…后勤处缺批礼仪帕…”绸角露出“特供”金印，“这订单…绣坊接不接？”

红绸抖开，赫然是敌特电台的防水绸！宋锦瑶的剪子尖“咔嚓”铰断绸角：“线钱？”断绸飘落，盘金丝自动缝边，将“特供”金印裹成扭曲的蝎形。

“钱…钱好说！”孟夫人貂毛领子被汗浸透，“绣坊带全院创收…俺…俺脸上也有光…”她腰间的五瓣莲胎记在布料摩擦下显出轮廓。

贺云洲的三棱刺突然穿透门帘！刺尖挑飞红绸，绸布裹着辣油罐摔向院墙。“哐当！”鎏金坛身碎裂，“拥军绣坊”西字金漆在雪地流淌成河。他染血的手从门缝伸出，将半卷绷带塞进宋锦瑶怀里。

“线，”他声音融进风里，“省着用。”

绷带散开处，十二枚蝎纹金纽扣滚落脚边——正是黄桂香抵债的那些。宋锦瑶俯身捡拾，钢印“贺”字碎片在她掌心突突搏动，蝎尾针尖正指向教堂方向。

暮色吞噬院墙时，宋茗雪的金剪刀插在教堂圣母像眼眶里。刃口倒映着满地金漆，像一条烧红的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