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新生活V旧生活

林老幺又喝的烂碎如泥，才回家，一进屋就看幺婶和三个孩子坐在堂屋，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幺婶还在抹眼泪，顿时心烦，想自已当年也是玉树临风，招蜂引蝶的扛把子，就算现如今，那也还是寡妇炕头的坐上宾，可就偏偏落得这个地步，火冒三丈吼了起来“你们在干什么？一天天丧着脸给谁看？日子过成这样，都是让你们给丧的！”

林静气的不行，站起来“爸，你能不能别一天天的喝成这样，咱们日子都过不下去，我三哥都离家出走了！”

脑子已经不太好用的林老幺想了一会才想明白，儿子不见了，这可捅了马蜂窝，耍起了酒疯“老三上哪了？你们这些败家玩意，是不是你们给逼走的！”

抓起杯子暖瓶就往地上摔“说，老三为什么会走？啊！老子好好的大儿子，都考上大学了，就被你这个丧门星把前途都毁了，还有你这个小不要脸的，把我儿子弄到大狱里头，你在这跟没事人似的，你脸皮怎么那么厚？老三都不好意思在这个家待着，你怎么还有脸在这！”

幺婶听着他这话越骂越荤，赶紧起身要拉他进屋“你又喝多了，乱说什么？家都这样了，你还要再逼着一个？她一个女孩，万一想不开走了，出点什么事，有你后悔的，你们别看了，快回屋去……”

林老幺挣扎着喊你们都给老子滚，晦气玩意，滚蛋！少在家里碍眼……”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起都没起来，嘴里已经含糊不清的在叫嚣，幺婶抹了把眼泪对这三个孩子说“你们快回去啊！把门锁好！”

把三个孩子打发走，唉 了口气，现在也不敢再弄林老幺，等他骂够踏实的时候，才费劲的把人捞起来放到床上，打来水又擦又洗，伺候舒服了给盖上被子，这边刚弄好，小屋林老太太又开始吵了起来“你这个丧门星，想累死我啊！生了崽子自已不看，就往我老太太这屋扔！我该你的啊！把我们老林家克的就剩一个孙子了，你怎么自已不去死啊！我看最该死的就是你！我一把年纪了，还得给你看这么个小崽子……”

幺婶用手捂着嘴，尽力不让自已哭出声，生了七个孩子，丢了一个，跑了一个，进去一个，怎么这个家就过不起来呢！但也不敢给自已再多的伤心时间，赶紧过去把老六接过来……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林昌在这里的话，恐怕更深的感悟是，如果没有实力的人学着自私点，别乱发善心妄想帮助别人，那也是一种善良。

第一天刚来的时候得到一间小屋，接过钥匙也不敢停，赶紧往外跑，他身后空无一人可靠，这就是小伙子三九天睡凉炕，全靠自已火力旺。

拿着六块八，背着铺了青草的背筐，走了三十里路，用同样的招数，收来了一百个鸡蛋花两块钱，一只老母鸡花了三块五，花了两毛钱跟农村的婆婆们换了八个菜窝窝。

吃力的拿着这些东西往回赶交货，当接到虎哥给他的七块钱时，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若不是荆棘坎坷，谁愿意满身是刺，这是一个才十五岁的男孩，被母亲打断肋骨，骨折才一个来月啊！

把钱拿出来，分了三份，在本子上记，嘴里嘀咕着“本钱六块八，这个钱不能动，赚了一块五，花销两毛。”盘算了一下，一块钱和那三毛分两个地方藏好。一块钱留着救命，三毛钱是攒着交房租的。

这个十平方的小屋子就一张床，虎哥借了床铺盖，他算是躲过了流浪的命运。

躺在床上他感慨万千，通往成功的路太难，这他妈的不是摔倒的，是被人踹倒了，还在一边看着你有点要站起来的意思，他就随时准备再给你一脚。

要是以前的林昌就认命了，但是现在想让他跪地求饶，那是不可能的，跑不了就走，走不了就爬，那么长的路，他不信一点机会都没有，最穷无非乞讨，不死早出头，他才十五岁，有的是重来的机会。

第二天依旧精神的去了另一个地方，收了一百五十个鸡蛋，三十个鹅蛋，收了三斤笋干，三斤香茹，就这些忙活了一天，花了五块钱成本，又花了五毛钱，跟人换了十个二合面馒头，跟十块霉豆腐！

回来交完货，回来简单洗了一下，一边把霉豆腐抹在馒头上大口吃起来，一边记账“净盈利这里记上两块五，支出那里记上五毛！存收入这里记二块。”

照例扣了本钱，将二块钱分两分，一块放在救命那地方藏着，一块放房租那里。

别人家的孩子还在父母的精心照顾下，他已经得被迫学着长大，规划自已的生活了。

就这么混下来，半个月时间他扣除自已的花销，攒下救命的十三块钱，肩租攒下来三个月的。

还有三十斤粮票，跟二十块霉豆腐，十张饼。当然也收获了一双磨烂的脚底板，跟磨的血肉模糊的双肩。

这天又要往外走的时候，虎哥在院子里刷牙，喊“老三，别要钱不要命，不行歇几天！你……”

“虎哥，没事！等磨出来成茧子就好了，要饭的梦金窝，没有那个富贵命！学那娇气劲干什么！我先走了。”说着往外走，虎哥将嘴漱好，呸了一声“别人生孩子不是报恩就是报仇的，这个可好，是来还债的！”摇摇头，多好的孩子咋就不知道珍惜呢！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平淡的过着，幺婶那边可谓雪上加霜，刚赶走一个吃闲饭的，又回来一个更能吃的，下乡的小叔子林建设回来了，街道安排不了工作，只能在家闲逛 ，倒是有把子力气，但有什么用？家里现在不缺力气，缺粮食缺钱啊！

等林昌知道的时候，是林建设回来两个多月，都快过年了，这还是二毛过来送票的时候，带来的消息。

这天林昌收完东西回来交货，现在他赚的多了，虎哥会少给他些票往乡下捣腾，一天收入多的时候能在十几块，刚拿到钱要回去的时候，二毛过来拉着林昌到一边说“林昌，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林昌一愣，看着二毛“哥，怎么了？我家又出啥事了？”他满脑子以为是幺婶或者幺叔出事了，可没那么大脸以为他们找不到他报公安，必竟老七丢了他妈也只是难过了一晚上，之后跟没事人似的。到他爸和他奶奶作了起来，装的深情，但是让人看着作呕！

二毛嘿嘿一笑“你妈跟大老刘的事还没扯明白，现在又跟你二叔扯上了！”

林昌脸色一黑“这不胡说八道吗？谁传的！”

“还谁传的，你奶奶，你妹妹林静，林荣都说过，还为这事吵起来了！你家现在贼热闹，都说你二叔，是你妈找的驴！”二毛说着还捂着嘴笑。

林昌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你妈那豆瓣酱本来就不咋好卖，这一弄更卖不出去了。说酱里带着骚味儿，现在家里都快吃不上饭了，我听虎哥说你这赚的不少，心思问问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这个事还真没在他梦里出现过，因为那时他已经进少管所，之后都是在少管所的生活，但是这不影响他思考这个事，原来家里并不是无路可走，大哥林繁并不是非得接班的唯一人选，而她妈这个臭棋篓子把这人棋局从开始就往死里下。

如果格局打开，让林建设回来接班，他大哥上大学，不用几年他家就起来了，一手好牌让她打的稀碎，总觉得忘了点什么事，但一时想不起来。算了，横竖跟自已无关，每个人都得为自已的人生负责，管好自已就行了！

随后笑了笑“我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再说他们也未必想见我。各自安好吧！”二毛也看出了林昌不想提那边的事，就点点头不再说，两个人说了会话，林昌就回屋了。

这两个月，林昌除了在虎哥那边挑了一套人家卖的旧衣服，两双旧鞋，其余的只换口粮，再就没什么花销，剩下的钱都攒着，他得把高中，大学的学费都攒出来。

看着手里已经存了二百来块钱，救命钱放着六十，心里就很踏实。大钱其实就是这临近过年才存下的，这时不管乡下人还是城里人需要的东西都多，虎哥让他参与倒腾票据啥的，这才一天存十几块。

虎哥看着这个孩子是个好的，能稳下心做事，没因为赚点票子就飘了胡吃海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