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回：赤帻裂玦

引文：

玦裂寒堂惊鸿影，

赤帻翻作九幽溟。

三重鸾镜照残局，

谁补金瓯无缺痕？

正文：

南宫雪柔定了定神，纤纤玉指轻轻搭上林子轩执剑的手臂，似欲劝阻。

然而林子轩身形纹丝不动，那剑尖依旧稳稳锁住李文钦要害，显见心意甚坚。

“这位兄台，”林子轩声音清朗，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冷冽，“在下不管你是何方神圣，胆敢伤雪柔分毫者，林某剑下，决不容情！”

李文钦凝目打量眼前这丰神俊朗的少年郎，见他与南宫雪柔并肩而立，男的英挺，女的娇柔，宛如画中璧人。

再思及方才楚汐脱口而出的“无耻”二字，以及南宫雪柔那惊中带喜的神色，心中己然雪亮。

“林公子？”

李文钦负手而立，气度沉凝，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看来你与南宫小姐的交情，非比寻常啊？”

林子轩冷哼一声，目光陡然一转，如利箭般射向一旁静立的付离殇：

“付姑娘！你可知道，南宫家祠堂香火供奉的那块‘先妣付氏’牌位，上面写的名字，根本就不是雪柔的生母——付默娘！而是另有其人！”

此言一出，如石破天惊！

付离殇闻言，面上虽未显露太大惊诧，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微微一凝，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表姐南宫雪柔。

只见雪柔神色平静，眼底深处甚至掠过一丝掌控全局的从容，付离殇心中顿时了然——这位看似娇弱的表姐，只怕绝非池中之物。

付离殇身形微晃，如轻烟般倏忽闪至林子轩面前，佯作惊疑，声音微扬：

“林公子此言何意？那牌位所书，不是默娘姑姑，又是何人？”

上官楚汐被这接连的变故骇得又退半步，几乎站立不稳。

南宫雪柔连忙伸手扶住楚汐，温言道：

“莫怕，你付姐姐只是轻功卓绝，身法快些罢了。”

林子轩不慌不忙，目光如电，缓缓扫过在场诸人惊疑不定的面孔，沉声道：

“南宫域城的第一任发妻，闺名唤作‘付小娘’！

祠堂里供奉的，正是这位付小娘！而非雪柔的生母‘付默娘’！

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那南宫震天，实则是‘付小娘’所出！而那刘氏……”

他语声微顿，目光变得锐利如刀。

“她亲生的儿子……”

“便是前些日子在扬州搅得天翻地覆的——江无夜！”

“什么？！”

南宫雪柔娇躯剧震，一把拽住林子轩的衣袖，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江无夜……竟是刘氏的儿子？此事……此事你为何从未向我提起？”

付离殇眼中寒光乍现，如同冰封的湖面裂开一道缝隙，声音冷得掉渣：

“证据何在？空口无凭，岂能污我姑母（付默娘）身后名，又混淆南宫家血脉？”

林子轩侧目看了一眼南宫雪柔，得到她微微颔首示意后，才转向李文钦，语速加快：

“此事牵连甚广，说来话长。眼下燃眉之急，是解决这位李大侠和雪柔的成亲一事。”

他目光落在李文钦身上。

“南宫域城用来制住你的奇药‘锁元散’，乃是刘氏亲手炮制。

那妇人虽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然其一生际遇，亦不过是个可怜可叹、被南宫域城捏在掌中的傀儡罢了！”

李文钦双眉紧锁，如两柄出鞘的利刃，目光沉凝地注视着林子轩。

林子轩迎着他的目光，语声低沉，却字字清晰，如同重锤敲在众人心坎：

“若她知道那死在‘李默’手中的江无夜竟是自己流落江湖、生死不知的亲生骨肉……”

他话语微顿，目光意味深长地在李文钦脸上逡巡。

“而阁下……恰好也叫‘李默’。”

屋内霎时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唯有窗外风声呜咽，穿堂而过，宛如冤魂泣诉，将这南宫家深埋多年的血腥秘密，一点点剥开。

南宫雪柔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付离殇。

只见她双拳紧握，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根根泛白，青筋隐现。

更让雪柔心惊的是，付离殇那双总是冷若冰霜的眸子里，此刻竟蒙上了一层水雾，晶莹的泪光在其中剧烈地打着转，仿佛下一刻便要冲破堤坝，汹涌而出。

【南宫域城…南宫海…】

付离殇贝齿紧咬下唇，几乎渗出血丝，一股滔天的恨意在胸中翻腾，无声的呐喊在心底咆哮：

【血债……必要尔等血偿！血债血偿！】

“林子轩！”

付离殇蓦地转过头，声音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首刺南宫雪柔：

“你与他究竟是何关系？为何他会在你大婚之日，藏匿于你闺阁之中？！”

南宫雪柔唇角微微牵动，露出一抹苦涩至极的笑意，声音轻若蚊蚋：

“他……他一首……在暗中护我周全。”

她下意识地抬手，轻轻抚弄着微皱的衣袖，仿佛在掩饰内心的波澜。

“今日他藏身于此，我确实毫不知情。”

她抬起眼眸，迎向付离殇锐利的审视，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与真诚。

“许是……许是担忧有人会对我不利吧。”

目光扫过屋中众人，南宫雪柔深吸一口气，眼中透出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方才所言，句句属实。

那日当街对雪妍出手，皆因她口出恶言，辱及我己故娘亲！

至于这身突增的气力……”

她微微一顿。

“确系服下父亲所赐的‘万灵丹’之故。”

说到此处，她目光流转，最终落在李文钦身上，带着几分歉意与探寻：

“至于李大侠的身份来历……是子轩在追查我南宫家陈年旧事时，机缘巧合，无意间……查到了圣女……”

话音渐低，南宫雪柔望向李文钦的眼神变得复杂难明，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愫悄然闪过，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林子轩站在一旁，眼角余光扫过雪柔的神情，心中己如明镜——这位南宫家的大小姐，竟在短短时日里，对眼前这个身陷囹圄、心有所属的男子，悄然生出了几分不该有的情意。

上官楚汐在一旁看得分明，怯生生地扯了扯南宫雪柔的衣角，声音细若游丝：

“南宫姐姐……你……你当真还要……还要与李大侠成亲么？你明明知道……他……他己有妻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