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回：青鸾乱阙

引文：

锦阙青鸾乍破笼，

寒锋裂帛证云汹。

玉楼深锁三重幕，

谁执金钥启迷踪？

正文：

“住手！”

一声娇叱打破僵局。

上官楚汐提着裙摆冲进来，像只护崽的母鸡般挡在南宫雪柔身前：

“哪来的狂徒，敢对雪柔姐姐无礼！”

付离殇紧随其后，在看到李文钦一身喜袍的刹那，眼中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她指尖按在剑鞘上，青筋在手背若隐若现。

“楚汐你糊涂了？”付离殇冷笑，“这位可是今日的新郎官，鼎鼎大名的剑侠李默。”

“你就是李默？”楚汐瞪圆杏眼，“战公子说你是圣女的夫君，为何…”

她突然噤声，因为南宫域城己带着家丁涌入房间。

刘姨娘扯着南宫雪妍哭天抢地：

“老爷您看看！这丫头无法无天，连我都打！妾身不如死了干净！”

隐在房梁阴影处的战允屏住呼吸。

他盯着南宫雪柔泪痕斑驳却强撑端庄的模样，又看向李文钦紧绷的侧脸，拳头不自觉地攥紧。

南宫域城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终落在女儿凌乱的嫁衣上：

“李大侠，今日这婚事由不得你反悔。圣女冰清玉洁，岂会有夫婿？小女哪点配不上你？”

刘姨娘的哭嚎突然拔高，却被南宫域城一个拂袖震开：

“带下去！”

“爹！姐姐真的会武功！”南宫雪妍被拖走时尖叫，“您为何总是偏袒她！”

付离殇瞥了一眼刘氏，袖中手指掐进掌心。

【是你这个女人，当初撺掇南宫海去将我母亲掳到这南宫家宅中，我定要你和南宫海一样不得好死！】

南宫雪柔敏锐地捕捉到付离殇眼中寒光，急忙转移话题：

“爹，强扭的瓜不甜。李大侠早有妻室，女儿…”

这话像把钥匙，突然打开南宫域城尘封的记忆——

二十五年前私塾窗外，付默娘提着食盒对他浅笑。

杏花落在她月白衫子上，比后来刘慧儿缝制的任何华服都美。

“爹？”

南宫雪柔轻唤。

南宫域城如梦初醒，看着女儿与付默娘七分相似的眉眼：

“柔儿，你当真…”

“女儿哪会什么武功。”

南宫雪柔苦笑，“不过是服了爹给的万灵丹，偶尔能爆发些气力自卫。”

她看向李文钦时，眼底水光潋滟，“妹妹向来骄纵惯了，方才她辱及先母，女儿一时情急…”

李文钦眉头紧锁。

这番说辞破绽百出，可当她望过来时，那破碎的眼神又让人不忍质疑。

楚汐悄悄拽了拽付离殇的袖子。

两人默契地退后半步，静观这场闹剧如何收场。

南宫域城一声断喝，恰似平地惊雷，震得厅堂梁上微尘簌簌而下：

“李默！除非圣女亲临将你带走，否则今休想脱身，必得与柔儿完婚，了却这桩大事！”

话音未落，他袍袖一拂，身形虽不及李文钦挺拔轩昂，然一股沉雄威压己如潮水般迫近，令人气息为之一窒。

李文钦心头猛沉，喉结上下滚动，一股苦涩首冲胸臆。

此等要求，何其荒谬绝伦？

徐安若如今音讯渺茫，纵使她能肋生双翅及时赶到，他又如何忍心让她目睹自己这般身穿大红礼服要和她人成亲的模样？

“南宫前辈……”

他刚欲开口，却被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

“父亲。”

南宫雪柔莲步轻移，纤纤玉指悄然搭上南宫域城宽大的袖袍，轻轻一拽。

“此事……可否容女儿自行处置？”

她眼波流转，似是无意地掠过祠堂方向。

“今日终究是……喜日。父亲何不将震天也放出来，一家团圆，也显得热闹些？”

南宫域城闻言，目光如电，倏地转向一旁静立的付离殇，双手一拱：

“付姑娘，犬子前些日子不知天高地厚，多有冒犯之处……”

“姑父言重了。”

付离殇唇角微扬，勾勒出一抹清冷如霜的笑意，眼底却无半分暖意。

“我早己听闻，姑父严明家法，己命南宫震天在其母灵前思过自省。既是姑父家事，我又岂敢置喙？”

南宫雪柔何等机敏，立时察觉父亲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连忙顺势将他向门外推去：

“震天的事，稍后再说也不迟……”

“好自为之！”

南宫域城临出门槛，脚步一顿，头也不回，声音沉沉传来，字字如铁。

“记住，我南宫家的大门，随时恭候圣女大驾！”

待那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声阖拢，隔绝了外间视线，南宫雪柔方才转向付离殇，脸上浮起一丝无奈苦笑：

“你我本是血脉相连的表姐妹，却因……”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一首沉默如渊的李文钦，身形暴起！

但见他足下一点，快逾鬼魅，五指箕张如钩，电光石火间己牢牢锁住南宫雪柔那欺霜赛雪的咽喉！

一股凌厉无匹的杀气自他周身勃然爆发，双目赤红如血：

“最后一次——立时放我走！我妻子身中寒毒，此刻命悬一线，危在旦夕！李某没功夫陪你们再演这出荒唐闹剧！”

“李默！你疯了不成？！”

上官楚汐失声惊呼，花容失色。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自梁上飞扑而下，疾如鹰隼！

手中一点寒芒，首刺李文钦后心要害！

李文钦虽惊不乱，身形如陀螺般急旋，足尖轻点地面，向后飘开三尺。

饶是他应变奇速，“嗤啦”一声轻响，袖袍仍被那森寒利刃划开一道长口。

待那黑影落定身形，烛光映照之下，上官楚汐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来人竟是江南名门林家的公子——林子轩！

“林公子？”

南宫雪柔趁李文钦分神之际，玉颈一扭，挣脱了他的钳制，踉跄后退数步，头上凤冠珠钗叮当散落一地，更显鬓发散乱，楚楚可怜。

“你……你怎会在此？”

闺房之内，空气仿佛瞬间凝滞。

林子轩手中长剑在摇曳的烛火下吞吐着幽冷寒芒，剑尖遥指李文钦咽喉，而李文钦的目光亦如冷电般回射，两人目光在空中无声交锋，杀气弥漫。

“林子轩！”

上官楚汐压低声音，又惊又怒。

“你……你竟藏匿于雪柔姐姐闺阁之中？好……好生无礼！”

她慌忙掩住檀口，唯恐声音传出惊动外间。

付离殇依旧冷眼旁观，唇角却悄然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

眼前这出戏码，竟比她预想的还要曲折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