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回：寒毒惊变

洪武二十一年冬，朔风凛冽，扬州幻纱宫仿若被一层冰寒之气笼罩，静谧得近乎死寂。

藏书阁中，唯有徐安若指尖书页之声，若有若无。

青铜鹤灯内，烛火摇曳，那豆大之光，在这空旷的阁中显得如此微弱，仅能勉强照亮她手中那本《江湖英雄录》。

徐安若目光缓缓扫过墨字，翻至末章之时，腕间白玉镯轻磕书案，“叮” 的一声脆响，在这寂静阁中格外突兀。

“剑侠李默携侠侣苏妙清共赴南海，诛杀巨鲸帮三十七人……”

书上字迹逐渐模糊，她下意识伸手去取茶盏，指尖触及杯壁，却是一片细密水珠，恰似覆了一层薄霜。

“侠侣？”

她低声喃喃，话未说完，喉间猛地一阵剧痛，仿佛有尖锐冰碴强行塞入，紧接着，彻骨寒意自喉间蔓延，转瞬便席卷全身。

徐安若脸色骤变，急忙按住檀中穴，刹那间，只觉丹田内力如沸水翻涌，三焦经更是剧痛难忍，似有无数冰锥在经脉间肆意穿梭。

五年前被李文钦一剑刺伤之处，此刻泛起诡异青斑，疼痛一阵强过一阵。

“啪！”

门外传来瓷盘碎裂之声，紧接着是侍女惊恐呼喊：

“宫主！您的手……”

徐安若缓缓低头，只见自己素手青筋暴起，皮肤上凝出一层薄霜，掌纹间，蛛网般冰纹迅速蔓延，透着森冷寒意。

“杨…… 杨柳姐姐……”

她声音颤抖，脚步踉跄，撞翻一旁博古架，“哐当” 一声，两年来她为李文钦精心打造的玄铁剑坠落在地，剑穗上褪色的平安结突然崩断，几枚铜钱咕噜噜滚入角落阴影之中。

寒意如汹涌潮水，迅速蔓延至手肘。

眨眼间，藏书阁雕花窗棂爬满冰晶，梁间垂落的驱邪艾草也被冻成银条，整个世界仿若瞬间被寒冬彻底吞噬。

“速封八门！”

一声厉喝穿透风雪，在藏书阁外轰然响起。

话音未落，一道玄色劲装身影如鬼魅般闪现，瞬间来到徐安若身边。

来者正是杨柳，她手中银针匣 “啪” 地弹开，七寸银针闪烁森冷寒光。

她刚扣住徐安若腕脉，瞳孔骤缩，失声惊呼：

“太渊穴寒毒入髓，这…… 这是玄冥掌的寒毒！”

“寒毒潜伏至少三年！可宫主每月脉案皆由念慈……”

杨小枫手持赤鳞鞭，猛地卷灭火盆，火星在冰面上炸出一道道诡异蓝光，她目光如刀，瞬间射向随来的念慈。

“我…… 宫主脉案确实并无异常，这……”

念慈心急如焚，眼眶中泪水打转，她身为宫主专属医娘，却未能诊出宫主体内潜藏寒毒，满心自责与难过，一时哽咽难言。

“罢了，先莫怪她，速取金丝楠木桶来！”

杨柳神色凝重，迅速扯断腰间锦囊，刹那间，七十二根银针如暴雨般刺向徐安若周身大穴。

针尾红绸无风自动，正是江湖失传己久的 “赤焰锁脉” 之术。

“寒毒？”

徐安若在剧痛中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她终于明白，为何这些年每逢月圆之夜，自己便气海滞涩，原以为只是旧伤复发，却不想是身中寒毒！

“宫主切莫运功！”

倾颜匆匆赶来，双掌迅速抵住徐安若后心，精纯内力如滚烫岩浆，源源不断地灌入她的经脉。

“这寒毒被人以七重绵劲封于膏肓穴，今日定是受了极烈情志冲击才破封而出！”

倾颜平日里经营学堂，此刻，那些在外营生的护法皆不在城中，唯有她及时赶到。

杨小枫注意到书案上那染血的《江湖英雄录》，书页间夹着的干花簌簌而落，正是南海特有的醉心莲！

“有人在书页浸了迷神散！”

她挥动赤鳞鞭，猛地扫过香炉，未燃尽的香料混着冰屑西处飞扬。

“此物遇龙涎香便催发气血逆行！”

整座藏书阁开始剧烈震颤，徐安若喷出的血雾在空中瞬间结成冰晶，每一粒冰晶中，都隐隐映出雁门关的雪夜：李文钦染血的背影，苏妙清扶他上马的素手，还有自己胸口那处始终未能痊愈的剑伤……

“起阵！”

随着一声令下，十大护法鱼贯而入，倾颜迅速展开铁扇，露出暗藏的星宿阵图。杨柳神色凝重，咬破指尖，在徐安若眉心画出朱雀纹。

就在鲜血触及皮肤的刹那，宫主袖中突然滑落半枚玉佩，正面刻着 “李默”，背面却有一道新划的 “妙” 字。

“我以为是……”

徐安若泪水夺眶而出，模糊了视线。

寒毒随着悲伤如汹涌潮水般暴涨，十大护法结成的纯阳阵竟被反冲得七零八落。

杨小枫的赤鳞鞭紧紧缠住房梁，她惊恐地看着姐姐，眼见姐姐就要被寒气无情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