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念之间

不说了，说这些，只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一切往前看，不要在乎坛坛罐罐，也不要珍惜那些破东西，发展才是硬道理。来，喝。

可是，于大龙还是想不通，都是同学，都是大学毕业生，自已学的是农学，毕业了就分配到乡；吴大宽学的是师范，虽是本科，但是，他开始分配到中学，教书，借调到乡政府，进入党委办，也是三个月以后的事情，按说，自已起步比他还要高，为啥人家是副县长，自已还是副乡长呢？

想不通呀。

也正因为想不通，他的职位也停滞不前。当秘书的时候，县委组织部想从现有的乡秘书中招考选人，于大龙也参加了。考题也简单，就是写作文，考题名字就是鲁迅写过的《一件小事》。于大龙看后想到一件事，说是小事还真是小事，但是，很有意思，于是就没思考，一挥而就。写的是刚分配到该乡，跟着一位老干部到一个村搞计划生育，把超生户的老人棺材抬到村里。村部是四合院，大门朝南，前面是厨房和餐厅，后面是三间房屋。但是，只有一间招待室，那就是东边一间。中间一间是来客吃饭开会的，西边一间，棺材抬来了，放在那儿。冬天，天寒地冻，北风呼号。老干部是乡党委委员，四九年以前参加工作的，打过土匪，资格老，因为是大老粗，当了一辈子党委委员，没提拔；但是，任劳任怨，干工作兢兢业业。计划生意，那是要钱要命的活儿，他干起来却顺风顺水。 只要他住的村，没有搞不上去的。我，一个大学生，缺乏的就是农村工作经验，乡党委书记让我跟他一起锻炼锻炼。但是，他不会骑自行车，下村都靠两条腿走路。我们去的村是距离乡政府最远的村，要是走，需要大半天时间。我们在该村搞工作，吃过晚饭，天黑路远，是不方便回乡的，于是就住在该村。他让我住西边。到了半夜，北风吹，窗户发出呜呜响。村部，土坯房，窗户是用木头做的，看着古雅，但不隔风，为了挡风，用皮纸钉在窗户上，时间久了，开了，北风一吹，呜呜响之外，还啪嗒啪嗒响，仿佛《聊斋》中的小鬼拍门，害得我一夜没合眼。第二天说起这事时，他还批评说，想当年，闹革命，乱坟岗都睡过，还怕这个？说明你思想里还有封建余毒，还不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这件事，看起来是小事，但是不解决好，就是人生的大事。你们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是祖国的未来，是接班人，一定不要把这件事当小事看待。我在最后写道：“由此，我知道了许多道理，作为一个人，学会走路，看似小事；但是，不学会走路，就永远也不会远航。改革，不跨出第一步，永远也谈不上发展。”没想到，这篇文章被县委组织部当成范文，选为第一。但是，我的命运仿佛就是个顿号，在此停顿了，因为要调我到组织部时乡书记说，该同志会写，马上就报你们，党委已研究，推荐提拔他；你们调他去还是股长，耽误人家升迁。书记回来后又跟我说，让我想想。我回家征求爹的意见，爹说，祖祖辈辈都是农民，你能提拔，好事，为啥不干？于是我就认同书记说的，留在乡里。

陈元没插话，于大龙继续说，书记也没食言，年度考核当中就提拔我进了党委班子，但还是党委秘书。干了三年党委委员，也该提拔晋升，或至少换个岗位。刚好，这年政府换届，领导就把我纳入副乡长人选。此时，乡村在改革中推行民主选举，对于村班子换届，有个作家叫李耳，还为此写了一篇小说叫《石榴树上结樱桃》。党委委员，副乡长，一个级别，但是，在乡里，因为一次选举就变味了。有人说，是我人缘不好，不然，为何不投我呢？还有人说，看来，此人工作有问题；更有人说，是这个，还把手指头搓搓说，这个没到位，那些有投票权的，你不给点好处？也不是的，有人说，还是没跟一把手搞好关系，哪一级不听书记的？反正，问题多多，追究根源，都是自身的问题。这件事看起来是小事，就像我写的考试文章，还真的是小事不小。到村里，支书总是笑，喝酒吃饭，一再赌咒发誓说，我真投你一票了，说假话就是烂嘴。好像都对我好，但是，反对票咋来的？

呵呵，还有这样的事情？陈元笑着说。

可不是吗？于大龙说，我也想不通，但是，我有一个办法，就是行不通的不去想。别说，这一招挺管用。刚好这年，全县实行人事制度改革——轮岗。我在一个乡工作时间太长，还总占着一个岗位，仿佛是不拉屎总霸占着茅坑，在全县年轻干部中，我算资历比较老的，而且，一年年过去，我们乡也在发展。这年，我们乡撤乡建镇，名字都换了，不叫乡党委委员，叫镇党委委员。听说，在县召开的研究人事会议上，有位县领导提出，该同志从乡到镇，也算轮岗。此话一出，都哈哈大笑，都看着。有权参加人事研究的会议，可不简单，但是，却说出这个大笑话，你说说，这是个啥情况？

故意捣蛋呗，陈元说。

我也想不通，所以，我还是那个办法，不去管他，于大龙说，还是一把手有翻转乾坤的能力，掂着名单看半天说，这个李金元，宝贝，在一个乡干副乡长干了两届，如今没多余的位置，有道是，罐子不挪不滚，挪一下吧，就让这个于大龙与之对调，咋样？也有人想说话，觉得虽都是副职，但还是有差别的，到底是甲鱼贵还是王八好吃，都不敢说，于是乎，我就糊里糊涂到了这个乡，任副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