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拽架子

陈元今天来，要不是遇见没预料到的古渡，也不至于找到我；找到我，不也是找麻烦吗？于大龙嘿嘿在心里开玩笑说，还要管他吃喝。哎，管吃喝，在乡工作也不算啥，但是，吴乡长，不，当罗山县副县长时，听那意思，见过陈元了。

那次，到罗山，他刚上任，邀了几个同学去看望，在罗山宾馆吃饭，吴县长就拿的茅台。那个在县高教书的雷成友说，我有咽炎，酱香型酒，喝不进去。

大宽笑笑说，老同学，我拿茅台，一不是公家掏钱，二呢这是国内产的最好的酒。老同学来了，是给我面子，我能好意思拿一般的酒吗？成友，你教书，我当官，虽说是同学，但是行业不同，也有“行沟”。你一定认为我这是在说假话，一定是挂羊头卖狗肉，其实，在老同学面前，我，吴大宽，是说不得假话的。

雷成友不好意思，生硬地笑笑说，吴县，不是不相信你，是我们这些“教瘪子”多心了。我们虽说见过的世面少，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有一本《小说选刊》就刊登了一则小小说，说，上面三令五申严禁公款招待，还严令不准用高档酒，吃海鲜高档菜。有一个市就召开会议，还相应出台了严禁公款吃喝的规定。有一条说，领导下基层不准用五粮液茅台招待，不准吃甲鱼等高档菜，可是，市委书记就是大肚汉，还有特殊爱好，那就是喜欢喝茅台，哦，想起来，就是我们的同学讲的，至于谁，对谁讲的，我就打个埋伏，反正是“大干部”。大干部到他那地方去，他讲排场，认识驻军司令，让军分区司令陪。你猜，军分区司令咋接待的？

都摇头。

吴大宽忍了又忍，但还是笑着说，这个故事是我讲的，我自然知道。成友好意，我也明白，害怕我违反规定，这个你放心，你们都放心，我自已还是有点存货的。至于这个故事，大家都很好奇，那我就讲一讲——出动军车，一次出动八张，还说八发八发。前面警车开道，后面红旗小轿车压阵，那架势，我没见过的。你们猜，这个谁，在那边混了多少钱？

又都摇头。

吴大宽接着说，光洗头城就占了苏州半条街，还有许多厂，当然，听说那些厂都是外国佬的。在中国，他是老总，他当家，听说还有他的股份，就是军分区，也承包活，后勤招待都是他，一年下来，上亿，至于多少亿，不知道。这个年头，谁告诉你实话？再多钱也不说，说出来害怕人惦记呢。我只知道，罗山就有去他公司打工的，只要说不干了，发路费，干一天路费十元，一年就是四千，十年就是四万，有好多职工都有保险。啥保险？我们这边听说是听说过，那都是太平洋保险，投保掏腰包，赔保打水漂；至于养老，还没有呢。那天，吃饭，服务员抱下一箱五粮液，谁把手一挥说，换，换茅台。“大干部”感到诧异，就说，五粮液已经很高端了，不换了吧？谁哈哈笑，笑过了就讲了这个黄段子。

吴大宽忙打住微笑，可是，去的人觉得距离吃饭时间还长，又不便吆喝打牌，就说，继续，我们还真的想听听呢。

那好吧，吴大宽勉为其难地说，都认为我是赵本山第二，实际上，这个黄段子不是我讲的，谁？我就用“谁”来替代。谁说，某市委书记喜欢吃甲鱼喝茅台，但是，刚规定的，各县也不能违反，就照办。某年某月某日发洪水，书记到一个县。该县书记很会事儿，留市委书记吃晚饭，市委书记不太情愿。县委书记说，我们县是“吃家”县，有一样东西，那可是从宫廷中带出来的，要是申请非遗，还想请您批示呢。这么一说，市委书记就留下来了。一大盆甲鱼边端了上来，书记吃了三大碗，还问，这粉皮做得真好吃，比甲鱼还好吃。看看，吃得照不照，做工很重要。只是，还有没有，要是有，还来一碗，仔细品尝一下。刚才，像猪八戒吃人参果，没尝到味儿。喝酒，县委书记把茅台倒进本地烧的坛子里，对书记说，这是本地烧小米酒，请您品尝，要是好，我们也准备申遗，批量开发，对我县旅游业产品发展推广极有好处。书记先闻，高兴地说，嗯，香，像茅台。县委书记赶紧说，是呀，我们这是传统工艺，是把小米酒酿好后装进本地烧的瓷坛里，封好，放到来年三月。那时候，正是大别山兰草盛开的季节，把兰草采摘下来，提取精油，加入酒里。书记，你再闻，是不是有兰香味儿？喝着，还有点像锅巴香呢，这都是本地特有的酿酒工艺，也是我们县多少代艺人探索的结果。市委书记喝着赞叹说，都说茅台是国酒，哎，这小米酒，一点也不比茅台逊色，说个不客气话，在一定程度上比茅台还茅台。

有这样的事儿？当时，我也是听迷糊了，这个“谁”，吴大宽没明说，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就是“金豆子”陈元，学问不高，挺会编排的，把我这个老实巴交的人也给编进去了。后来想，陈元说得对呀，如今，你说什么是真的？甲鱼茅台是真的吗？野生甲鱼，有一只是野生的吗？不说其他，就说黄瓜，在菜市场，看着还有花儿，多嫩哟，可吃着，有一点黄瓜味吗？还有，就是老鸭汤，听说都是白开水添加的佐料，这些东西吃着能不生病吗？但是，世界上都是这些东西，极大地丰富了市场，也丰富了人民生活，人们还吃不上饭吗？还有饿死人的现象吗？就是要饭的，如今都不要饭了，要什么？要钱。还有，往深处想，原来吃的黄瓜，在一千年前，甚至两千年前，是一样吗？就说西红柿，听说最初在外国是当景色观赏的，惩罚宫女吃西红柿，结果呢，不仅没被毒死，反而长得容颜娇美，都倍感奇怪，一问才知道，是吃西红柿吃的。于是人们才品尝，才知道西红柿是人间珍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