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老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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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桥，我早就认为应该建，因为灌河古渡，来来往往靠一条小船，能有啥用？陈元插话说，我说的是有船的时候，更何况，如今没船呢？如今，运输都是汽车火车甚至飞机，至于海运，那是上千吨的大家伙。这些年，我们这个地方也通高速了，铁路也有了，可是，一条河却把两岸隔开了。我爷爷活着时还给我讲过一个难忘的故事，说是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就在何凤桥的团山包打了一大仗。那时候，团山包住一个团的兵力，还有一个师在我们这边儿，具体就住在龙嘴。那些兵，都是兵痞，才来不到三天，龙嘴的鸡鸭都吃光了，还不给钱，还把爷爷的结拜兄弟拉去当了壮丁。打仗时，为了支援对面的一个团，这边的军队就过河，但水深，咋办？找我爷爷帮忙划船，我爷哪肯？就把锚提起来放在船上，逃了，结果呢，人，找不到；船，顺灌河淌到周寨，被当地人推到周寨大竹园。也正因为没人给国军撑船，他们过不去，那边的兵力太少，才被消灭。当时，败退的国民党兵一个排，靠近河湾，看着不对劲儿就下河，想过到这边来，三十多人，淹死一半还多，有一个被打死在河沙湾，还是我爷收的尸。不过嘛，爷爷讲，正因为没有船，解放军也没过来，就挥师直捣县城，当夜就把商城解放了。如今，虽不会再打仗，但是，两岸人来人往，要是没有桥，这边的土特产难以运过去，也不好通过高速路、铁路等运往全国，对我们这边经济发展是个制约。你这一说，我想问，上边有没有计划在此地修座桥？我们，作为当地走出去的，腰里有点钱，想回报家乡，参与参与，有可能吗？

支书听了喜出望外，忙说，那好，那好，你这才是为家乡好，我们一定把你这种善举报上去。哼，我想起来了，现在正在评选道德模范，推荐县级市级政协委员，扩大百姓参政议政能力，我们把你报上去，中吗？

陈元没吱声，皱眉，做善事会有福报，明里暗里都能得到好处，他也想到了，但是，他不愿张扬，主要是觉得不妥——事情还没做，得到实惠，良心过不去。但是，听了支书这么一说，感觉支书态度诚恳，不配合，主要有三点顾虑：一是认为你清高；二是认为你故弄玄虚；三是认为你给村找麻烦——估计村里要找这样的典型，于是下力气给老孩家帮忙，最后没落到想要的好处，你说，村里能不恼？

这般想，陈元虽微笑，但没说话，支书看出来了，旁敲侧击说，我们村，你也算成功人士，老孩回来，临走时到村里致谢，我们也与之交谈了，说实话，虽没像邀请你这般诚心实意，但我们也寄予很大希望。记得当时我对老孩说，我们村在家里都是些老弱病残，像你父亲那辈的，常年有病卧床不起的，也有几个，算起来还跟你父亲是好朋友，大集体就在一起劳动，开玩笑，像亲兄弟。刚说到这里，老孩急忙打断说，我妻子还在外面车里等着，她，一直想做个整容，但是，她爹虽说是部长，也有一大家子，靠工资吃饭，不容易。你知道的，在北京，不像在老家，吃喝拉撒，哪一样不要钱？就是毒牛奶，也要钱呀。只是，我在北京打工，靠手艺吃饭，虽说也混了千儿八百万，在北京，算钱吗？王府井，租赁一个菜铺子都不够，你们帮忙，我也不是无情，我记着，要是你们到北京看个天安门，到个八达岭，不到长城非好汉，对，居庸关，那地方的长城听说还是明朝修建的，好，带你们去，咋样？至于那些人，跟我爹有感情，可怜我爹都去见马克思了，我用什么方式孝敬他们？他们也不是鳏寡孤独，都有儿子，老家规矩，就是上坟，女儿都不能到坟地，别说外人了。要是给他们万儿八千的，他们会咋想？他们的子女会咋想？哎，把我气得，只能哈哈笑着说，老侄儿，你说得对呀，还是走南闯北的人心空呀，如果，都像你这样，我们村，我们这些干部，还用操心吗？走好呀，多谢了，至于到长城到八达岭到居庸关，都老了，手脚不灵便了，也走不动了，就不冒充那个什么好汉了，至于你答应的这些好处，等来世再说吧。临走，把一条软中华放在村部，算答谢。支书掂着那条烟说，我打开，你抽一支，我就不算受贿了。

哈哈哈。

都笑了，陈元笑得很开心。要是派，陈元的姨娘还是支书的婶子，也就是表兄弟关系。今天来，几句话说得这般贴心，感动，就说，搞个县市政协委员或者其他政治荣誉，我不太合适，也不合乎要求，因为我的户口不在本地。但是，我妈还在老家，说这些，只是个心意，要是能实现，就满足了。

支书看了半天说，哎，陈元，跟你爹一样，瓷实；反过来说，如今都是两眼向“钱”看，就像干啥子？哦，你知道的，才几个月就上电视了，说为民搞了一个一劳永逸的项目，干啥？栽种一百亩艾蒿，那可是为医疗事业作贡献的。北京非典，听说就是艾灸起作用的；还有，要是伤风头痛什么的，洗一洗，比秦始皇吃长寿药下河下海找神仙强多了，还专门采访赵大姑，当场给赵大姑一百元，对赵大姑说，你就说，你长年脚气病，自从村里种了艾蒿，自已也种植一些，上面来的某某部长就是老孩的岳父，还是中医专家，到家指导，说了一整套程序，都是科学，按照部长说的做了，哎嗨，一个月就好了。不仅脚气病没了，看看，我这张脸也红晕了，跟整天喝汤差不多，精神着呢。赵大姑皱眉，半信半疑说，真有这么灵，比新县制药厂的一贴灵还灵？比他那个还灵，他那个，在民间还流传一贴就灵，不贴就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