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破绽

我心想，转圈呀，一转圈，我就知道你的破绽在哪里？

他终于开口了：陈先生，你不要大惊小怪的，我的，说的都是真实的，我只是向你打听打听一件事情的。

一件事情？

哎，草腰子拴驴，大松绳！我猛然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碗说，真的饿了，想吃饭，你要是不管饭，我们俩——是的，还有那个女要饭的。我们俩自已掏腰包吃方便面的。

他哈哈大笑说，也是，也是的，边吃边说的。

不一会儿，上了许多好东西，我的妈呀，这，一桌菜，要是骗子，把我们俩卖了也付不起呀，我人没有颤抖，心已颤抖了。

可是，那个破要饭的，嘻嘻嘻笑了，点着数着：一个两个，八个菜耶，还有海鲜，还有，牛肉炖豆腐，好吃，好多天没这么吃过了，好吃。

我啪，对她手就是一下，看了她一眼说，你听听这位先生咋说？哦，忘了，您姓啥，叫啥名字呀，我们咋称呼您？

他看看我，又看看身边站着的一位美女，美女说，我们老板叫三井，你叫他三井先生就行了。

哦，是水井的“井”吗？

那美女笑着说，你猜对了。

我说，井先生。

那女的说，不，你称呼他“三井先生”。

哦，我们这人一般只叫姓，他姓三井？

嗯，那女的笑着嗯。

我说，三井先生，问一件事就这么隆重，不好意思，我还真的不知道啥事，但是，中国人不打诳语，只要我知道的，我就知无不言，管我们饭了，也就不收费了。美女翻译了。

日本人就说了。

是美女翻译的。

日本人说，我爷爷是随军医生，39年随军到武汉，走到商城峡口，遇到狙击，伤亡很大。

当时，我爷爷虽说是随军医生，但我爷爷得过病，恶性肿瘤，因为发现早，及早切除，身体恢复还算可以。

但是，没想到，到了中国，病又复发了，在攻打峡口时我爷爷就背着包子下到乡下，想找点药，也只是一个想法，因为人生地不熟，又是战争，行动起来非常难。

走到一个街道，遇见国军，看见我爷爷，赶紧跑了，我爷爷也没追，继续走，没想到走到前面是一条河。这条河就是灌河。

河水很大，在一座山下面，山坎很陡，我爷爷就回头，准备折回峡口，不料想，刚上岸，遇到打黑枪的，把爷爷打趴下了。爷爷爬起来，滚到下坎。打黑枪的很高兴，就走到跟前寻找。

天，已经黑了，雷声滚滚，几个人没找到，一个小头目说，民团害怕，我们游击队不怕，一个小日本，还这么猖狂，一定是寻找突破峡口的侦察兵，你那一枪，我感觉打中了，可是，咋找不到呢？

估计是滚到河里去了，河水大，我们赶到，已经淌跑了。哈哈哈，一阵笑声过后，都走了。

此时，下起瓢泼大雨。

我爷爷是腿部中枪，鲜血直流，好在不是要命的地方，就拿出随身带着的止血用品裹上，看看下坎，滚下时一条小破船在旁边，没人，就慢慢爬上船。爬上船，爷爷因为失血过多就昏死过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停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位披着蓑衣戴着斗笠的中年人，手里拿着船篙，胡须很长，盯着我爷爷看，说，哎，真可怜，你是日本人吧？

等到我爷爷醒来，那位船匠说，现在，正打仗，你们那么老远跑到我们这儿干啥呢？说你是日本军人吧，也不像，我在这周围寻找老半天，都没找到枪。

不是日军，那你是干啥的？现在，两国打仗，按说，是你们不对，侵略我们，还说是为我们好，不知道给我们带来什么好处。

不过嘛，你们的兵，打枪真准。昨天，我看见峡口那地方走过来一个日本兵，何凤桥街道老方的孩子，大个，说到底就是个放牛的，又没惹你们，在田埂上放牛，距离足足有一里路那么远，只听砰，应声而倒。可怜，脑袋削去一大半。

我把船撑到这边，是想到街上买点萝卜籽，没想到遇见这种事。

哎，下雨了，还遇见你，你还受伤了。我撑船，我摆渡，就是渡人过河的。

走的是水路，给人的是方便，发的是善心，可是，你一个日本人，还是受伤的日本人，睡到我的船上，算什么？日本人听懂中国话，赶紧跪下，说什么你是好人的，我是医生的，是来找药的。

说了一大堆，半信半疑。那位爷爷就是个菩萨心肠，想过去想过来，不知道咋办？

这时候，来了位老奶奶，对老爷爷说，对面，就是观音山，我去烧香，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此人，虽说是日本人，我估计，日本人也不都是坏人。他又不是猪，我们不能把他交出去。

而且，看看，腿上还流血，是枪打的。

我们把他安置在后面土井里，你说咋样？既然老奶奶这般说了，老爷爷也没办法，于是，就救了这位日本军医。

陈元说，不过呢，以后发生的事情就让人难以捉摸了，要不是改革开放，这种事就烂在地里了。

这般神秘，那后来呢？

站在堤坝上，放眼望去，天空，飞沙走石；竖起耳朵，到处轰隆隆响，吵死人。

汽车拉着拖斗，一辆接一辆，仿佛打一场淮海战役。不过，比起淮海战役更加壮观，因为没了独轮车，没了那么多人，取而代之的就是大卡车。

一辆辆，像老人牵手淌河，领头的还拄着拐杖，一步步，蹒跚，踟蹰，让人揪心，让人担心，让人牵挂，但是，那些车辆仿佛打了鸡血，看到前面，都是一条条康庄大道；走出沙滩，就是一车车白花花的银子。

于大龙没看到银子，看到的是沙霭，严格说是沙中的飞尘。经过沙场后，用铁砂网过滤之后，被风一吹，席卷天空，灌河两岸，全是沙尘做成的屏保，挂在那里，遮天蔽日，想穿过，屏住呼吸是不中的，因为那会被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