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父女之情

孤独，好在事多，忙着忙着也就忘了，时间从手指甲从嘴边儿从两条腿之间跑了，三点一线，就是我的生活方式。可是，只要是夜幕降临，只要不在工作岗位，就感到无边孤独。在单位，成了工作狂，可是，自已知道，虽说都在自已面前说，但是就像医生同学说的，难得糊涂。人生呀，真的是明白难，糊涂亦难，明白装糊涂真是得有真功夫。咋装？喝酒，只要是醉了，倒在床上，什么都不想了，也就好办了。可是，电话打来了，说，今天是星期天，咋不回家？还在单位睡？哎，咋办？真的有事，是远方来的客人，不陪着？人脉就是坦途，没有人脉，什么事都难办。司机插一脚说，领导，还是回家吧，我刚好开车，把你送回家，多安全呀。于是也就回家了。

胡瑶见自已一摊泥，把鼻子捂着骂。我睡在床上，恶心，手指着，她恶狠狠地说，喝，喝，我让你喝，对着床就是乱打乱锤，还把被子抽走了，还说，吐，吐死吧你。可就在这个时候，小玉从房屋里出来了，赶紧拿过来一只脚盆放在床下面，还一边轻拍着我的脊背说，爸爸，好点没有，好点没有？爸爸，我们都大了，你就别操心我们俩了，自已得照顾好自已，别拼命喝酒了。你有高血压，还有其他毛病，我和妈还有妹，都担心你呀。我们学校老师都说爸爸是个好干部，就是太不要命了，说你是工作狂。爸爸，好点没有？

吐了大半盆，小玉端着倒进厕所里，回来了，小辫在后背摇呀摇，眼圈红红的。回来了还问，爸爸，我给你打来一点温热水，你喝一点漱漱口，再擦把脸。说着，就跪下，两条稚嫩的小腿就跪在水泥地板上，捧着盆，放下，从盆里舀了半碗水递给我，看着我漱口，又把毛巾拧半干递给我说，爸爸，擦擦就好些。我再给你倒杯开水，喝了，躺下，明天就好了。

哎，喝了水，清醒多了，最主要是心不再难受，摸着还跪在地下的小玉说，宝贝，你知道心疼爸了。今天爸醉了，但爸心里好高兴呀。爸向你保证，从今以后，再也不喝醉了。你睡吧。你妹妹睡了？

不再喝醉？此时，她从小珮屋里走出来，指着说，狗不吃屎！

哎，什么女人呀，我醉了，你骂；我，孩子心疼我，给我端盆，又给我弄来水，我清醒一点了，你从屋里出来还是骂，这个家还能过吗？于是，从床上爬起，打了起来。

可怜，小玉哭着，夹在中间，跪在地上，一口一个爸，一口一个妈，你们就别打了，还有我，还有妹呢。

还有你？胡瑶神经病般骂：你个野种，丧门星，就是因为你，一个家才走到今天这个样子，滚！居然对着小玉一脚踢出，把小玉踢趴在地上。那时候，小玉才八岁，一个当妈的，咋能下去手？哎，后面恶毒的话儿不再说，只一个词，三字：太难听！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把小玉送到学校，找到老师，开始住校。不住校也不行呀。小珮，正在上小学，也让她住校了。胡瑶，此时要到市里工作。这么一来，等于一家人分成三摊，分别住在三个地方。俩孩子住校，我住县，她，住家里。好像家就是个秋天的鸟巢，高高地空空地顶在四面漏风又漏雨的光秃秃的树枝上，随时都会被暴风骤雨刮掉，摔得粉碎。

我们都没有办法，只能等，等春天到来，诅咒严冬快快过去。我知道，只有到了春天，鸟儿还会回来的；可是，万一挺不过去呢……

住校，住校，多少年了，从小学到初中，如今是高二，再有一年就考大学，到那时，翅膀也就硬了，爸也就放心了。可就在此时，还有一公里的路程时，咋晕倒了呢？是住校生活太苦吗？记得，自已只要回家，都要去学校看望孩子，去了，带一点好吃的东西。如今物质丰富了，鸡鸭鱼肉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了，就是不安全，让爸不放心。有次，去得早，带去一些奶粉，还有一些新鲜果蔬，跟女儿说，很想体验你们学校的生活呢？女儿高兴呀，连忙说，好呀好呀，高兴得走路都一跳一跳的，两条小辫在后背晃来晃去，忽然让自已想起高中时那位——二十多年了，她在那边，不知道是托生了，还是还在那边享福。

哎，听说，人在仙界一天，就是世间百年；不知道在世间二十年，在阴间又是几许？想到这儿，不觉眼睛红起来，有些泪水想流淌。女儿看见了，她就是个鬼机灵，一边跳着，一边背着小手，忽然转身说，爸爸，你看我，像不像妈妈？我骨鲠在喉，一时说不出话儿。女儿赶紧停住，瞅了瞅说，爸爸，爸爸，想妈妈了吗？学校，都是沙地，只有操场是草地，风沙大，迷着眼睛了。又挨着我的头，让我把头低下，让她吹。哎，叹口气说，爸爸，我知道你是为我操心，是害怕我吃不好。实际上，我吃的好呢，你回去跟妈说，让她也放心。只有你们二老都幸福，我们做子女的才高兴呀。当时，我呵呵笑，举起手，轻轻拍小玉的头说，你个鬼丫头，啥都知道。好，去食堂。

食堂饭菜是凭借菜票购买，也还不错。回忆，比我上高中吃得好多了，最起码有肉还有汤，十多样，五个窗户，分类。有米饭类，面食类，蔬菜类，肉食类，汤类。吃着，味道还行，也就放心了，只是吃到最后问，小玉，你妈不会做饭，你姥爷当过县长，一家人都不会做饭，让你住校，在学校吃住，都是爸爸不好，你受苦了。但是，爸爸经常来看你，你想吃啥，提前说，下次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