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几个问题

哦，这个事情呀，陈元笑着说，一县之长，管着全县八十万人，日夜操心，忙，能理解；我们是同学，还是随便一点好。嗯？哦，你说的引进企业的事情呀，跟你说，还是要请你来一趟，至于考察，我都写成了报告，这一点请放心。百闻不如一见，你来了，见到了，行不行，不强求，到时候，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这个，说定了，等着这边的事告一段落，我就带县企业家到你那地方考察。对你说的，我会放在心上的。只是，你没搞是对的，那个胡永生，在你老家承包沙场，如今，不是沙场，而是沙淌，成了一盘散沙，到处都是事儿，捣蛋的都打破头，县政府也牵扯很大精力哟。

还有这回事呀？既然你这么实在，说到这个地步，那我也不喊你县长了，直接喊你老同学，亲切。你实在，我也说实话。老家，百姓都十分讲理，真要不是太过分，他们都会冷静，保持克制。我回家，哦，想起来了，你知道老余家吗？修公路，把电线杆放倒了，也不写上“禁止触碰”字样，更没安保措施。他儿子放学触碰上了高压线，把一条腿都打瘸了，走路一歪一歪的。我们之间，也有些远亲，就回去看望，我叫他表叔。我说表叔，咋不找政府。表叔说，这与政府有啥关系？是自已不小心。哎，我听说也有人让他找修路的，他就是不找，还说，民不跟官斗。那意思是干不赢当官的。你说的这件事儿，老王家，也是很讲道理的，咋不依不饶呢？我看呀，还是胡老板的脚步没走到。老百姓也是讲脸面的。如果胡老板亲自到家，表诚意，诚恳道歉慰问，再赔偿些，我相信，问题不难解决。

吴大宽听着，迟疑着，心想，他三儿四儿在你那儿，你又是他们的头，跟你说，你能不知道啥意思？不往这方面扯，还说是胡老板的事情，这不是把问题往外推吗？你这样糊弄我，搪塞我，还说是同学，哪来的情谊？吴大宽有些生气了，一咬牙，发狠，等陈元说完，接着就说，陈元呀，那天，没陪到底，是我的错；就像上学，你不也是中途辍学了吗？都是有原因的，何况我还跟你道歉了呢。你不说，我就直说，我害怕我直说你又误会，但是，我也不讲究了，误会就误会吧，我总得把话说透说清楚，是不？是这样的陈老板……

陈元听了，呵呵笑说，啥老板，就是个打工的哈，再说老板就分生了。

哦，陈元，他俩儿子在你们那儿，你是头，能不能做做工作？

我做工作了，要不是我做工作，能有这样？早告状去了。

要是那样，我也就不多说了。

吴县，好的，你说的那个项目我记着，改天来考察再说吧。

放下电话，吴大宽喊成就，直奔现场会而去。

会场安排在开发区，具体地点在中国愚妄水利机械厂有限公司。除了各县区主管领导之外，商城县各乡镇一二把手和分管企业的副乡镇长以及县直有关部门负责人也参加了。

大门口有标语有气球，二里地之外有警察。随着一辆辆车来到，音乐也响了起来。不过，愚妄有限公司距灌河古渡不远，又是在一个山坡旁，灌河委婉北去，仿佛一条鸿沟，把楚河汉界划得异常分明。因为这边是红旗招展，喜庆的音乐此起彼伏，让人无不心情欢快；可是，恰在此时，河对岸却有一队人马，打着白幡，穿着白衣，奏着哀乐，似乎有人家出殡，十分不吉利。也许是因为对比太强烈，小车都停下来，参会的人都没有及时进院子，只是不自然地驻足观望。市里来的领导也不是神仙，也是凡人，他们也被好奇拴住了，情不自禁地驻足，看了一下，还问，中国之大，哪天都有人出生，哪天都有人去世，但是，那是大河，出殡应该往山边走，为啥都往大河里去呢？

是呀，为啥都往大河里去呢？

有人看不明白，开玩笑说，大河，有油水呗，死人，也吃家伙呀。

大河，有啥油水？不都是一河清水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河里油水大着呢——河鱼河虾，还有玉石河沙；你不知道，在我们淮滨，河沙都是用船拉，还出口创汇呢。

另一个人打岔说，大河，向东流呀，天上星星参北斗，你有我有全都有，说走咱就走，水里火里不回头嘛。

你个瞎子，那是出殡，不是刘欢唱歌，随便忽悠；这里是农村，是应该有规矩的。

是呀，是不合乎出殡规矩呀。

有人这么一说，说出了一个碗口大的问号，在对岸行走着，在这面悬挂着，好像都在解答，又似乎找不到钥匙，只能隔着漂浮在河上空的黄沙，飞舞着。

站在市委书记旁的人自然就是县委书记，他们都看林书记。林书记也茫然。但是，这种场合，又是在商城，答不出来虽说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但却很丢面子。

吴大宽虽不是县委书记，但是会议召开是在本县，他还是报告人，于是就紧跟在林书记后面。林书记答不上来自然往后看，吴大宽也听到了，忽然想起于大龙，他和刘同静到县里汇报沙场工作时介绍了灌河古渡的情况，说陈元的爷就是灌河古渡的老把式，也就是老船匠，曾经在植树造林时，在河沙湾里捡到一口袋子弹壳，还说，要不是植树造林，要不是治理灌河，要不是建提灌站，那地方还是义岗地，还有一个土地庙，河两边的人老了，也就是去世了，儿孙就会到此地送行，他这个老船工还一样帮忙撑船。你想，陈元的爷不光是给活人摆渡，还给死人摆渡。难道不是出棺，是送行？对，一定是。于是吴县长就说，看着，没有棺材抬着，我是当地父母官，知道，那地方原来是土地庙，人去世了，后人到那地方，是为亡人送行的。